塗青這地方的夜色相當漂亮，頭頂星空廣袤無邊，與天際處連為一色，讓白明都是很難分辨出它們相互交融的界限。

在看夠了之後白明才不緊不慢地向塗青答說：“那我問你的事情你有答案了嗎？”

“這該怎麼說呢，想想還真有些麻煩。要是那道身真的如你一般，性格樣貌大差不差，那她還是有可能喜歡上她。”

雖然心裡是有這樣的預估，但是在親口聽塗青這麼說過後白明又轉而下意識地否定她說的話：“我覺得邱郎不會喜歡上她的。”

“那你來找我問做什麼？莫不是來我尋消遣的！”腳上劃出水想去潑在湖對岸，隻是到了湖心的位置就又都落了回去。

想到這湖心底下還躺了一具屍體，白明對她的動作便覺得很是難理解：“你丈夫可還在底下，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白明的話讓塗青一愣，随後腳上的動作卻是不停，依然在湖面上劃着：“底下的是我郎君的屍體，我郎君他會逗我笑，會和我鬧，而湖心裡躺着的那位隻會躺着，沒一點意思。”

對兩人而言黑夜不過是換了顔色的白日，彼此間自然是看得分明。而白明也是捕捉到了塗青臉上一閃而過怒惱，就是不知道這情緒是對自己的，還是對湖心躺着的那人。

看她不停用腳心拍着水面，白明想這該是對湖心的那人才是。

等她将氣撒完之後，見她又卧倒在那石頭上的塗青，白明也是繼續問她：“我還有些問題，你要是順氣了，我就繼續往後問了。”

“你問就是，我這五百多歲的人可不是小孩，又不是不會控制自己的脾氣。”

這個問題相較之前的問題讓白明不是那麼容易問出口，所以塗青的餘光在瞄到白明身子幾度坐直要開口和她說話後又沒開口後就大概明白她是想和自己問什麼了。

這讓塗青再一次忍不住地笑出聲來，這一個月下來她笑得可比往常數十年都笑得要多不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不是覺得晚上的時候有些難辦？”

可白明的回答卻是再次出乎塗青的意料：“不，并沒有什麼難辦的，她教了我許多事情，每次都是她先睡了過去。”

湖上的兩人随後都不再出言，隻是一個是因為沉默，另一個是再等着對面的人回話。

白明不知道對面的人怎麼又偏頭向别處去，莫非是自己的話又讓她覺得難受了？

說起來她在兩百年前就是孤身一人，與她說這個難道真不太合适？白明想到邱及是不準她往外說這些事情，但此次她也是難得遇到一個與她在這樣的事情上有話題的修仙人，問問該是沒有什麼的。

隻要不讓邱及知道就好，反正也沒人會去和她說。

聽得塗青一陣悠長的歎息，讓白明目光重新回過在她身上，隻是塗青的表情并不算多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怨恨：“那你和我說這個事情又是為了什麼？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想着臨走之前來我這炫耀，回頭我便要找個機會給你們使絆子。”

“不是，我沒有那麼閑。”

“想你也不會，繼續往後說吧。”

這家夥說話也太稚嫩了些，像是小孩一樣找不到要說的重點，還要自己從她的話裡往回猜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明要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看向自己的手，然後再才開口道：“我每次看她都是很舒服的，但我自己每次又并不覺得，上次想學她的模樣裝得舒服也是一下就被她認了出來——這是為什麼？”

“這裡面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為什麼沒太多感覺，二是你家那位是怎麼察覺出來的。”

白明聽她這麼總結心裡莫名的高興：“對對！我想問的就是這兩個。”

在卧石上的塗青忍不住向白明白了眼，随後便是在石沿邊上輕點着着節奏，許久後才開口向白明說道：“第一個問題的話我想是天道的原因。”

“天道？這有什麼關系。”

“你生來就是修仙的料子，本來就不該有七情六欲才對。”

塗青說到這時看向白明眼中滿是羨慕，但很快她就再調整過情緒繼續說道：“你化形，修煉都無比順利，你想要的東西天道也近乎是送到了你面前，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倒是這般沒錯。白明回想以往，因為自己對人間好奇，很快就找到了邱及引路；在發現玉石裡有氣可供給她修煉，很快就找到了許多有存氣的玉。

後來邱及喜歡玉石，她便又找到許多好看的玉；知道邱及的父親喜歡劍，她便輕而易舉找到了一柄還算完整玉劍。

她想多分個自己出去修煉，便會了道身；她想在修煉上更進一步，就陪着邱及來散台找到了塗青。

可這些與她沒什麼感覺有什麼聯系？

白明看向塗青的眼中困惑更甚，塗青隻能繼續認真和她解釋：“天道讓你修行，自然不會給予你太多的情緒，它希望你不停的往前跑，直到最後再不能為它所用的時候再停下。”

“我家老四就是這般，對許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但相比起你還是好了許多，所以天賦上也比你差了不少。”

“所以這是天道的原因，我不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