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蘅的直覺告訴他，也許常壽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既然沒有正确答案，那便想到什麼說什麼吧。于是時蘅定了定心，答道：“前輩，我如今站在這裡，便已經是踏上了這條路。至于最後成仙與否，我不知道。何況如今近五百年不曾有過修士成功度過雷劫，我不敢想，我隻想活下去，并且護住我所在意之人，才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可你不成仙，如何護得住身邊人？”

“我會變得強大起來。”時蘅答。

常壽看着面前這個年輕稚嫩的臉龐，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愚蠢天真至極。

因此幾乎在時蘅話音剛落的時候，常壽便有些失态地厲聲追問道：“多強大才算強大？你是金丹，便有人是元嬰，你是元嬰，便有人是化神……你是宗門子弟，自以為前途無量，卻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到最後，若不站在最高之峰，如何讓衆人恐懼拜服？如何護住身邊之人？”

“若是一開始便沒想過要做到最好，那不如庸庸碌碌，做個一無所知的蝼蟻！倉皇死去，也好過痛苦不甘地活着！”

時蘅被罵地愣在原地，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張了張嘴，又合上了。他總覺得常壽這話并不是真的在問他，倒像是在說他自己。

時蘅微微側頭，避開了常壽的目光，現在應該不是一個頂嘴的好時機。

氣氛凝固，常壽将将回過神，他也明白過來眼前這人和他很像，同樣的五靈根，同樣難得一見的混沌體質，同樣出身微末。但他不是自己，而且他比自己要幸運，至少他身邊還有人在。

随即一甩衣袖，轉身留給了衆人一道孤寂的背影。他的聲音傳來：“桃源村已經沒了，這最後一次除邪日，也不用去了。在你們之中，唯有一人，可以得到我的傳承和那一柄靈劍。”

這才是衆人關心的，聞言一掃方才的惶恐不安，不禁興奮起來。

徐子莫問道：“前輩，我們之中，誰是得到傳承的人？”

他剛問完，時蘅便覺得眼前一花，竟然已經換了場景。熟悉的山巅雲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處空白的地方，在白牆之上，立着一扇又一扇花紋複雜繁麗的門。

“少宗主！”時蘅聽見趙東豐大叫一聲。

循聲望去，發現一直暈倒在地上的雷天威不見了之留下一個畫卷。而除他之外的每個人都在這裡。

常壽冷聲呵斥道：“吵什麼。”

“現在你們每個人挑選一扇門進去，記住，隻有一扇門内會有你們想要的東西。”他像是再沒興趣呆在這裡，說完就消失了。

衆人面面相觑，卻不敢妄動。花滿樓最先上前，但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逐一觀察，最後随便選了一扇門，又釋放靈識想要試試看能不能探查門内的靈力波動。雖然一般而言不會出現這樣的纰漏，但是試一試又沒關系。

大家見了，也紛紛照做。果不其然，這扇門隔絕了所有靈識，常壽不會讓他們用這樣投機取巧。

說實話，其實大家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或者說無害。

這樣等級的秘境，十八人進來，居然有十二人留到最後，而且得到傳承方式是類似抽簽一樣沒有任何危險。

不看修為，全靠運氣。所有人甚至時蘅都覺得，總不能是常壽真的被氣到了，懶得再搞試煉了吧？

不論如何，沒有危險對時蘅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時蘅看看這邊徐子莫等人拿着各種奇奇怪怪的靈器對着門一通搗鼓，又看看那邊聞人禮帶着幾個人對着門上的花紋一陣分析，最後看了看沉默寡言，戳一下才吱一聲的喬虞年。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和喬虞年找了個遠一點的地方坐下了。

現在大家都這麼認真努力，他也不能說：别管啦，随便找個房間進去吧，實在不行大家抓阄啊。

那多打擊大家積極性。

時蘅抓着喬虞年的手，百無聊賴地都快把他手上的每一條掌紋記清楚了，又一圈圈的數着他的指紋。

就在他實在撐不住打算睡一覺的時候——大家終于妥協了。

不妥協也不行，每個人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可這門也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做的，實在是沒有一點辦法窺探門後的東西。

喬虞年眼珠子緩緩轉動，掃了一圈，最後道：“都一樣。”

“我也覺得，那就最後兩個算了吧。”

喬虞年自然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兩人就要向最後走去，卻猝不及防被王夏一把拉住了。

不等時蘅詢問，就感覺自己懷裡被塞了個什麼東西。再擡眼看去，王夏早就選了個房間跑走了，關門之前，時蘅還看見那人在門後的一片白霧中對自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看他口型，說的應該是：“别忘了幫我。”

時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有種不詳的預感，低頭一看，懷中那枚玉簡上，流金的“淩空決”三個大字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