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們是和阿銀一樣來練習的。
“自然,否則,我為什麼要親自帶你們?”白梅收回梅花,淺飲了一口酒,“之後你們每七日去陳風那裡上一天的課,其餘時間都跟着我在這裡學習結界。”
白梅的聲音清淡卻不容反駁。
“為什麼?”喬虞年還是問了出來。
他不相信這天下有免費的午餐。
時蘅看着她沉思的神色,很快接着問道:“因為車千?”
“誰?”白梅猝不及防一愣。
她的表情不似作僞,她真的不認識車千。
但很快她就藏起了無意中洩露的疑惑,反而直直地盯了時蘅一會,直到喬虞年皺着眉擋住了她的視線。
白梅這才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平靜道:“别急,很快你們就會知道為什麼了。但在此之前,享受在這裡的時光,跟着我學習結界,能學多少學多少。”
說完她便化作一道風消失了,隻留下不明所以的時蘅二人,還有一朵懸浮着給他們帶路的小花。
原先時蘅并不覺得需要帶路,都到了元嬰修為,怎麼可能記不住路。
但他錯了。
這裡的路會變化,來和去的路線不一樣。
等他們到了寝室的時候,小院的人已經休息了,但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留了盞昏黃的燈。
兩人相攜順着結實的木梯,踏着溫暖的燈光向上走。
來到門前時,還是愣了愣。
挂着“喬虞年”名字木牌的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挨着挂了個“時蘅”名字的木牌,而他們的門口,擺放着一堆東西。
一束鮮花,兩瓶藥膏,還有一份書院的路線圖……
隔壁的門開了,是一天都沒能見到面的赤炎。
她探出腦袋,輕聲道:“你們回來啦。”她指了指那些東西,臉上帶着點開心又迷惘的神色:“這是那幾人給你們的見面禮,他們原本放我門口了,後來知道你倆睡一屋後,就都挪到你那了。”
說着,她又有點得意的樣子,伸手指着自己房門旁邊,那裡挂着的一塊寫着“赤炎”名字的木牌,甚至還畫了幾朵火焰浪花。
“看,他們給我做的,還送了花給我。”
“這樣啊……”時蘅的聲音在夜間顯得溫柔,“真漂亮。”
“嗯哼。”赤炎輕聲應了,又道,“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時蘅和喬虞年兩人抱着禮物進了門。
看着擺了滿桌的東西,兩人心緒複雜。
“在想什麼?”喬虞年捏着他的手問。
時蘅如玉的指尖拂過嬌嫩的花瓣,這裡大多數植物是樹,唯一常見的花是白梅,真不知道他們從哪弄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鮮豔花朵。
“我不知道。”時蘅老實搖頭,“我覺得他們很好。”
是真心實意的好,不是有目的的對他們好。
這很難得。
時蘅蹲下身,将自己的臉埋進喬虞年的肩窩處,悶悶的聲音傳來:“我不想他們出事,哪怕是在幻境裡。”
“好。”喬虞年伸手,抱住了露出脆弱的人,“我和你一起。”
時蘅頓了頓,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矯情?這裡隻是幻境,他們不是真的,就算死了,也會再複活,他們不會記得自己死去,也不會有痛苦。他們是真的,也是假的……”
“不是這樣的。”喬虞年臉上的表情仿若化作了一汪春水,他的聲音明明帶着孩子的稚嫩,但在此時卻顯得低沉沉穩,讓人不由得安靜下來。
“幻境亦真亦假,隻看你怎麼理解。死去的人的确不會再痛苦,但活着的人卻會一直記得,他們的人或許是假的,但心與行動是真的。你會以此感動,這不是矯情,這是善良。
“善良的人天然希望美好的東西一直存在,我很開心你是這樣的人。”
人的本性是刻在骨子裡的,哪怕看見再多不好的事情,時蘅也永遠都不會變成一個冷漠自私的人。
喬虞年不确定這樣的時蘅是不是适合在殘酷的修真一途中行走,但……
喬虞年想,總的有這樣的人吧?或許有點傻裡傻氣,或許有點不夠理智,或許也有那麼一點太過心軟。
但總得有這樣的人吧。
不然這個世界真的太糟糕了。
喬虞年回過神的時候,覺得自己脖子的溫度在逐漸攀升,時蘅紅着臉又埋了埋,覺得他說的話太誇張了,哪裡就這麼好了?
于是别别扭扭指責他:“你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太小了,根本不好抱。”
喬虞年并不意外,輕笑:“再等等吧,等我想想。”
想什麼?
時蘅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但這是喬虞年需要思考的,時蘅隻管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