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曆史在羽族裡也算長久了。”她翻開《神史》的封面,“羽族四神之中的第一位神,祈麓怖魯,我的祖先們就曾擔任過他的神侍。”她看見羅爾在努力地歪着頭去看書,便挪動椅子,向他傾近。兩人幾乎是要靠在一起坐了,灰自覺地站去了書的對面。
羅爾羅培下意識害羞了,但他的注意力迅速被書頁上無比美麗的水彩繪畫引走了。
“在四神之前,羽族都尚未出現的更為久遠的時代,我們有一位孤獨的母神,阿克托辛。她自由而任性,熱愛生命,她曾踏足過整個異之國度,并将旅途中所見所聞的事迹,用文字和繪畫記錄下來。所有的鳥類都能理解她的話語,卻無法真正擁有思考的自我意識。最終在遊曆整個異之國度後,她為這世上沒有像她一樣的生靈感到悲傷。她将旅途中一切總結,撰寫出了一首長詩,期盼終有一日,異之國度将會誕生如她一般的生靈,為此,她願以她的生命永遠贊美和祝福這些生靈。
在她寫完長詩後,她阖上書。瞬間,書中的文字與紙頁化作衆多帶羽的生靈誕生了,她也化作無數的鳥兒漸漸消失。一個受神靈以生命與愛庇佑的種族就此誕生了,那便是羽族。”
沉浸于那龐大而神奇的浪漫神話,思緒伴着澎湃的情感前往那久遠亘古的世界,将人帶往那神秘獨特的異族文明之中,置身于此,朦胧又濃厚的曆史感遷起生命的共鳴。久久的,遠遠的,寂靜空靈的在心中回響着。
“……羅爾?”她的聲音将他喚回現實。
“……噢,嗯……還有嗎?”他聽得入了迷。
“關于那首長詩,它真的很美。我強烈建議你看看,這是拓印本,我可以借給你。”她又開口,“我的家族保存了很多羽族的神話故事,我也自小喜歡看這些東西,隻是現在再看它們,心境已經全然不同了呢,但我還是很喜歡就是了。”
“我先前和這家夥出去旅行,一路上也收集了不少書,各地風土人情、神話傳說什麼的都有……啊,也混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故事。”羅爾羅培捏捏灰。
“多看看這些東西,才會知道世界的廣闊,沒什麼不好的。”瑪瑪露笑着。
“沒想到瑪瑪露也是名門望族。”灰說道。
“現在已經不是啦。羽族早就不講究這些了。”她戳戳它,“我也沒想到羅爾居然也很喜歡這些神話,我早就饞你書架上這堆書很久了。”
“有時候我還會因為喜歡這類書被嫌棄幼稚呢……等等,你為什麼知道這些書是在我的書架上的?!”
“啊,抱歉抱歉!先前擅自進了你的房間……”她看着羅爾的兩頰和耳朵又染上紅暈,灰直接擋在他身前,抱臂露出了壞笑,說:“羅爾要生氣喽~”
“是在找我才……?”“啊,是的呢。”“那……沒關系的。這、這不是生氣哦,我沒生氣。”他指了指自己微紅的臉,卻讓事情變得更有意思起來了。
“也是,我本來就可以進你的房間。”此話一出,他直接拿書擋住了羞紅的臉。瑪瑪露和灰四目相對,發出了不謀而合的壞笑聲。
“……真受不了!你到底站哪邊的!”羅爾揪住了灰的兔耳,“這麼欺負我很有意思嗎!”他們便鬧成一團,灰用兩條小短腿踹着羅爾的臉,而羅爾在揪它的臉。
“哈哈哈!”瑪瑪露被樂得放聲大笑起來,羅爾的臉霎時紅透了,他一手卷起灰夾在腋下,另一手抱着書,說:
“謝謝你的招待!我們就先回去了!我…我會小心保管書的!”雪心一開門,他便帶着灰竄出去了。
“慢走~”瑪瑪露還在偷笑,最後還放聲大笑了。
“他真的很容易臉紅啊。”白令評價道。
“怎麼看都是青澀的小孩子。”雪心也說,“瑪瑪露,你不要逗他玩結果自己卻陷進去了啊。”“雪心!”她委屈道。結果是兩隻小雀不得不去哄她。
羅爾羅培回了房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路上,他都在和灰打鬧。他一度認為自己臉紅未免有些丢人——但她似乎并不讨厭自己這一點。
“這些書……的确令我感到熟悉,就好像我曾經看過它一樣。”灰粗略翻閱着,“可我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應該認真地去看它。”羅爾說,“就像我一樣,去看它的内容……嗯?”他随手一翻,紙張卻跳到了某一頁——一枚精緻的劍狀金屬制書簽夾在其中。他拿起那枚标記用的書簽,嶄新而獨特,“要還給瑪瑪露小姐才行。”他想着,順勢翻到書簽的背面,看見了一行字:
贈予我的青梅,瑪瑪露.菈特萊.卡特雷,生日快樂!——凡恩姆特
原來是别人送的生日禮物啊。真是講究的書簽啊。等等——!“青梅”……如果是女性朋友之間稱青梅,也不是不行……但這個名字顯然是男性的,也就是竹馬啊!關系很親密的樣子啊!
這個人,會不會就是瑪瑪露小姐暗戀的人呢……?
羅爾羅培緊張了起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緊張,甚至有點胡思亂想起來。他一直都很清楚,瑪瑪露小姐是有喜歡的人的,對于這位遠在天邊的竹馬,他從未知情過,現在忽而有了一個尚武的模糊形象。看着手中的書簽,他也不知自己應該還回去還是裝作沒看見。她是最近看書不小心忘在書裡了?還是已經放了很久呢?越是這般多慮的糾結,他覺得自己越是變得窘迫了——
畢竟,他本就沒有機會認識瑪瑪露.菈特萊.卡特雷。
雙方的聯姻,給了他契機,卻奪走了她的真心。負罪感又再次湧了上來,為什麼自己非要做這個拆散别人的罪人不可呢?
“過去的事情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她的聲音好似安撫一般在腦海中響起,“羅爾羅培不需要為我嫁進來感到抱歉。”
他放空了一下大腦,緩和好情緒。随後他從抽屜中翻出一枚塔蕨葉的葉脈書簽,夾進了與劍形書簽同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