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内沉寂了片刻。
你心裡稍稍打鼓,率先開頭探詢:“若陀?”。
連問數聲,若陀才從震驚的失語狀态脫出,失笑道:“阿離當真是深藏不漏,如此,倒是不擔心賊人混入了。”
你笑了一笑,自知此舉稍顯冒險,還是誠懇道:“深藏不漏倒也不至于……好歹我也是一尊魔神,該有的權能還是有的,隻是一直派不上用場,便擱置了。”
大約是鐘離提前講過什麼,從未有人探聽過你的權能,但你并不打算一直瞞下去,更不願因隐瞞陷璃月于危機之中,總歸是要說的。
正巧你徹底接手荻花洲事務半年有餘,徹底掌控權能談不上,基本的應用卻是不難。
你想了想,補充道:“我這沙盤範圍不大,覆蓋璃月城外三公裡已是極限,再遠處便力有不逮了。”
若陀走到沙盤前,仔細端詳一番,聞言回身看你,眉宇間萦繞着慣有的三分溫雅笑意。
“已是足夠,我會坐鎮城中,隻要能精準定位,縱有陰謀算計,想必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精準度應當是足夠的,我定位的不是人,是獨一無二的靈魂。”
“甚好,若是此系統能常駐……。”
你笑着搖頭。
“那不成,那就侵犯個人隐私了,何況沙盤限制條件諸多,應急可以,久存卻是難了。”
沙盤會如實反應每個人行蹤軌迹,連居所都不放過,若叫百姓知道,必會怨聲載道,彈劾上書。過猶不及,不是長期抵禦外敵滲入的最優解。
你若有所思。
不過相關模式還是可以參考的,待鐘離歸來,可以與他商議一番。
你一邊想着,一邊坐在案幾旁,鋪開一張細雪似的宣紙,提筆揮毫。
若陀奇道:“這是在做什麼?”
你頭也不擡,唇角不自覺勾起。
“給帝君寫信。”
你突然想到什麼,微一側頭。
“此事先不要同帝君提起了,此番是巧合還是算計尚未可知,大戰在即,帝君回援不及,隻會徒增憂慮罷了,不必驚擾他了。”
若陀搖搖頭,不贊同道:“摩拉克斯身為璃月之君,當有知曉此事的權力,何況此事事關重大,不可不報。”
“我知道,隻是你我聯手,若是連幾日的璃月城都守不住,這點風浪都擋不了,實在愧對帝君的信任。”
你停下筆,直視着若陀,微微一笑。
“何況,璃月離了帝君,便不活了嗎?”
若陀啞然。
你俯首,邊寫邊道:“如今帝君事必躬親,是因為璃月尚在襁褓之中。帝君可以護它十年,百年,千年,精心呵護的孩子,總是叫人偏愛,不忍放手。但孩子總要長大,現在我們可以事事上報帝君,等他定奪處理,可若是有一日,帝君不在了呢?那時的人們,又該向誰祈求?”
若陀斟酌再三,神色微肅。
“摩拉克斯與璃月定下了契約,便絕無違背。”
你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會錯意了,我并不是說帝君會棄璃月于不顧。隻是你看——”你放下筆,拿起宣紙抖了抖,等着墨迹幹涸。
“左右現在實際情況如此,饒是帝君手眼通天,也幫不上這邊忙,何必拿這事再打擾他,先不說不一定有問題,就算有,你我聯手,我也有十足把握妥善處理此事,待帝君凱旋,自會全數上報帝君,兩不耽擱嘛。”
若陀被逗笑了。
“十足把握?阿離自信甚得摩拉克斯之風。”
偏心也是。
你自信地一揮衣袖,頗有義氣道:“到時帝君責問下來,我一力擔起便是。”
若陀失笑,搖搖頭,無奈歎道:“他哪裡舍得。”
……
雪色蒼茫,一望無際,深藍色的海面平整如鏡,不起絲毫風浪,好像海域的領主雖蟄伏在深海之中,卻仍睜開一隻無形的眸子,冰冷的視線掃過每一個膽敢僭越神明威光之人。
大軍悄無聲息的抵達東海邊緣,支起作了遮光處理的帳篷,燒了無煙的明炭,正作休整。
一隻雪白的團雀輕捷地掠過雪地,揚起一點雪塵,矜持的落在帳中男人的肩上,男人揉了揉它雪白的小腦袋,取下它腿上細竹筒,溫聲道:
“辛苦了。”
歸終瞥了一眼,見怪不怪的垂下眼簾,落下符箓的最後一筆。
“帝君,完成了。”
鐘離颔首,将一管早已寫好的紙卷塞進細竹桶,綁回那小信使腿上,看着它一拍翅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雪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