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弟,你今晚歇下了,明天還有明天的事。”
他們的日子,總是要一如既往的過下去!
譚定守在田桐床畔,田桐一直閉着眼,她沒有片刻睡去,隻是無顔見人,丈夫兒子女兒,譚定譚诩譚慕妍,她無言以對,心裡面,懊悔,愧疚,後怕,擔憂,多重情緒翻湧,她默默的,眼角溢出眼淚。
譚定及時的把淚擦拭掉了。
田桐鼻翼酸痛,帶着哭腔道:“妍兒,妍兒~”
這一晚最關鍵的,是譚慕妍腹中的孩子,若是因此不保,若是因此傷及了女兒的一生,田桐,不知如何自處了,她不能保了一個孩子,傷了另外一個孩子,兩處牽扯,生生要把她劈成兩半了。
譚定安慰道:“妍兒一向是個争氣的孩子,會沒事的。”
田桐壓抑住了軟弱的哭泣聲,屋舍内,又歸于安靜。
譚定牽住田桐的手,道:“阿桐,你時至今日,還不願意告訴我?譚晗是如何來的?今天的這個男人,是他的生父嗎?是他的生身父母找過來了?”
田桐倏然拽緊了手,睜開了眼。
譚定剛才說了什麼?父母,母!
譚晗還有母!
譚定知道,譚晗非她所生?
“相公,你什麼時候心疑的?”田桐忍着腰痛,要坐起來。
譚定把她摁住,還淡笑道:“十五六歲,我什麼都不懂,自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後來你生了妍兒,又生了令馳,女子十月懷胎,身體終歸與原來不一樣。”
譚定說的,是妊娠紋。
譚定這一生,隻有田桐一個女人,十五六歲,田桐說譚晗是她的孩子,譚定确信不疑,哪有女人會平白帶個孩子,還是兒子,要改嫁,帶個兒子,很多男人就不要了啊。
後來田桐生下譚慕妍,産後身體恢複如初,小腹下還是留有一道白淺的痕迹,生了譚令馳,又多兩道。
這點痕迹,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無損于歡愛,但是譚定就明白了,女子的肚皮鼓起來過,會留下證據,所以譚晗絕非田桐親生。
譚令馳已經十歲了,譚定确認田桐非譚晗的生母,已經十年了。
“那個人不是晗兒的生父,晗兒的生身父母,已經過世二十年了。”田桐一手撫臉,眼淚濕于掌心,道:“那個人,小時候是給大戶人家放牛的,有一次牛被人偷走,大戶讓他的父母賠償,他父母賠不起,就把他賣與大戶發落,大戶是要把他打死的,晗兒的母親路過,救了他留在家裡做個仆人,我還是後來進的家,幸得晗兒的母親維護,才得以存活。後來家裡遭了難,晗兒的母親,将晗兒交給我們撫養,還給晗兒留下一筆錢财的,後來他貪财忘恩,不想養着晗兒了,我就與他分開了。”
田桐說得隐晦,意思也明确了。她和那個男人,是一起過過日子,過過夫妻生活的,那時候衛輝,南陽,懷慶,歸德被甯義郡王攻占過,戰亂中人口減損逃亡,戶籍崩塌,他們還花錢辦了戶籍,就是名正言順的一家三口過起了小日子。
當初郡王妃放火之前,他們攏了一些金銀,儉省着用,過過普通人的日子,也夠他們三口人過幾十年了,難道這些不是郡王妃的恩德?但是,那個人變了,當了丈夫做了父親,還真把自己當個大老爺了,和譚定一比啊,真是粗俗不堪的男人,隻會使喚女人,孩子也不會帶一下的那種男人,倒是享受着郡王妃的錢财,過着不事生産的生活,後來還想把孩子殺了。
田桐帶着孩子出逃,好一番險象環生,田桐就不細細回憶了,她的内心不斷的掙紮,她想告訴譚定,譚晗的真實身份,但是怎麼開口呢,事到如今,她也開不了口。
最終田桐沒有說出來,隻是下了決心,存了死志,等女兒平安以後,她就自我了斷,這個秘密,就随着她的死去,永遠的埋葬。
譚定也沒有追問下去。
天漸漸的放明,譚慕妍蘇醒過來,先感受到,鄭焞躺在她的身邊。
譚慕妍醒了,鄭焞看在眼裡,揉搓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樣?難不難受?”
譚慕妍眼睛一酸。
當然難受啊,躺在床上,腰肢好像要塌陷下去,連着小腹又疼又酸又漲,比第一次來月事,還要痛楚一倍,是不是,孩子已經沒有了?
“孩子還在。”
鄭焞輕輕的說。
譚慕妍的淚水,濡濕了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