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個意思,還有譚定,也很過意不去。
為此,把譚晗娶妻,分給譚晗的産業,也置辦了一份,提前給了譚诩,作為補償。
譚定做父親就是這樣的稱職,他實際也就比譚晗譚定大了十三四歲而已,但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他盡他的能力做着,也不要求兒子女兒們如何如何,隻是盡他做父親的心。
譚慕妍和譚定想到一處的,實在是為譚诩抱不平,道:“我二哥,不管他喜歡誰吧,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他本就内向内斂,多思多慮,也不知道這件事,傷他有多深。”
将他一個清白人,比戲子,甚至是妓子,在那裡取笑呢。譚慕妍是個大俗人,她曾經,經曆過被人取笑取樂的人生,人生灰暗,因為這不是擱人嘴裡說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它最終會形成實質的傷害,成為人生路上的障礙,譚慕妍擔憂的道:“将來我二哥學問夠了,去考功名,會不會有影響?希望過幾年,大家都淡忘了吧。”
鄭焞手支着頭,譚家人,或者說,普通的讀書人,孜孜以求的功名,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所以,他會護着譚诩,不讓他日後,有了學問以後,被人借此刻意打壓就是了,他淡淡的道:“不管拿他和女人做比,還是和樂工做比,比較本身又沒什麼,譚诩還是清白的,不會覺得有了這樣的閑話,就自輕自賤了,隻是,雖說譚诩在家裡,和你們兄弟姐妹一樣的,真遇到了事,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偏頗,這又是無可奈何的事,父母之愛,總有偏向,就比如我家,一應長輩們,比起大哥,就比較偏愛我。”
譚慕妍一下子就從沉郁的心情中釋放了出來,道:“是呢,愛人者兼其屋上之烏,長輩們把對你的疼愛,分一點顧惜我,我就受用不盡了。”
譚慕妍嫁進鄭家一段時間了,什麼齊大非偶,那是長輩對晚輩的愛,不是無私的,是有指望的,要求他找一個門第配得上的,先不管喜不喜歡,當配不上的時候,各種挑剔就來了,夫妻又不是隻兩個人過日子,是一個人融入一個家族,摩擦出來了,從而消耗了兩個人的感情。
至今,譚慕妍對鄭焞的感情,沒有一點消耗,還與日俱增。因為嫁給鄭焞以後,過的日子,很舒心啊。下面的管事仆婦,沒有人給她使絆子,周圍親戚,與公主府結交的人家,沒哪個當面與她難堪的,長輩們,她遠遠的敬着,也不來管她的事。
譚慕妍知道,這是鄭焞在給她撐腰啊。
譚慕妍心中愛意升騰,身骨越發嬌嬌,人靠過來,挨着鄭焞的胸口,攬着他的腰背。
這樣一接觸,譚慕妍就發覺鄭焞消瘦多了。
中午那會兒,她隻顧重逢的喜悅沒有在意這個,這會兒澎湃的心情平複下去,譚慕妍就意識到鄭焞瘦了好多。
她與他剛認識那會,他才剛剛長成,也是清瘦的,身體抽條以後,骨量都沒有跟上去,所以很有少年昳麗單薄的感覺,後來為夫為父,特别是她生下阿羔以後,坐月子補身子,她還想恢複少女的身段呢,所以很多好東西,就請他幫忙分擔了,他就長大了一些,骨骼肌肉擴充起來,開始有了成熟男人精壯的迹象,五個多月不見,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都掉了。
然而他的骨架還在,臉部乃至全身的線條越發明顯了。
譚慕妍是學木雕的,就以觀賞的目光,來看待一個人的形體。男性的線條多硬朗轉折,有的,甚至會突兀急遽,像瀑布一樣沖擊感十足,但是鄭焞與之相比,多了柔和。線條凜冽但柔和的像蜿蜒的小河,雖然也是從高向低下落,但是柔和了沖擊力,汩汩的水流又保持利落,他把全身上下每一處線條收得恰當好處,是一筆勾勒出的偶然,是純天然的漂亮。
還是那句話,她若有一天,能雕刻出具有鄭焞神韻的作品,她的雕刻技藝就登峰造極了,進入了名作流傳于世的大匠行列。
“南邊的事情,很難處置吧?”
譚慕妍手放在鄭焞的肩背,可以摸出蝴蝶骨的輪廓,就是這麼薄薄一片身子了。
鄭焞少有的煩難,道:“你曾經在老師面前提到過東番,我南下之前,你又提了一次。我朝的疆域已經足夠遼闊,地大物博,海外之物,實在無所可取,貨物出去,空船回來風高浪急,很是危險,所以運了木材回來壓倉。”
譚慕妍讪讪的笑笑,他們中信堂做家具的木材,五屬八類名貴的木材,幾乎都是舶來品,開始,就是用它們壓倉,那些木材幾乎都是原始森林砍伐下來的,那片地方種了幾百上千年的樹,樹冠之下,都長不了莊稼。而我們運出去的呢?一船船的絲綢,茶葉甚至是糧食,茶葉也是培育過的茶樹上采摘下來的,又不是野茶,都是開墾出來的土地,本地百姓,辛苦種出來的物資,自己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運出去,換回來不當吃不當喝的白銀和衆多的奢侈品。
名貴木材做的家具,對普通百姓來說,也是奢侈品了。
譚慕妍都要理解現在朝廷想禁海的呼聲了。
地大物博的國家足夠自給自足,一味順差的貿易反而會打破這種經濟的平衡,于國于家無益。
一百年兩百年無益,三百年四百年呢?
鄭焞平靜的道:“要除掉林鑒養一夥海盜不難,隻是林鑒養的勢力在三齊佛消失,西方來的佛郎機人,怕是要趁機擴大了,沒了對手等他們足夠強大的時候,如你所言,終有一天,會犯□□。”
所以,鄭焞沒有殺林鑒養,而是活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