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妃看着張珂這一張,明明該是豔光四射的臉蛋,一副呆闆的樣子,就很不得勁,但是太孫妃反而做出一個慈藹的摸樣,邀張珂在她的身畔坐下,張珂挨着太孫妃坐下了,太孫妃摩挲着她的手。
張珂的手如柔荑,一根根手指,如青竹般修長,托在掌中觀賞,盡是柔美和優雅。
“母妃?”
張珂心弦漸漸繃起。長輩做出憐愛又無奈的摸樣待她,這樣的場面,與她而言并不陌生,她的父親,她的姑姑靖遠伯太夫人,都是這樣待她的。
“我知道,栎兒身邊有些人,你看見了會不自在,但是男人絕大多數是這樣的,這是常态,我們做妻子的,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們的位置,在下!”太孫妃輕語着,道:“你不要覺得委屈了,我們在下,丈夫之畔,也無旁人,還都在我們之下。”
張珂的心弦繃得發緊,她的潛意識,并不認同這句話,但是她的父親,她的姑姑,在她小時候起,就是這樣教導她的,如今太孫妃也是這樣的教導,她隻能是馴服的姿态,道:“母妃,我能嫁入皇室為正妃,已經是皇恩浩蕩,曼福綿長,我隻恐自己德淺行薄,不配有此福澤。”
“傻孩子!”太孫妃很滿意張珂乖覺伏低的姿态,輕緩的說道:“栎兒從江南收了幾個人進來,我已知道,有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有娼妓優伶這種的,你不要覺得她們身份卑微低賤不配伺候,她們左不過是些解悶的玩意兒,若能得了栎兒一兩分的興趣,是她們的本事,也會是你的福氣。如今呢,你差一個孩子,你若自己不成,讓旁人代勞也無不可,夫在妻之上,妻之上,也隻有夫而已,其他人,其他女人,再越不過你去,得你意的,你收服了,做個臂膀;不得你意的,你隻管說出來,就是栎兒一時放縱,還有我會為你做主。”
這番說辭,看看太孫妃是怎麼當的,張珂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心房還是被紮入一根軟刺,膈得極不舒服,但是張珂臉上是順從的,感激的,道:“母妃,我不得郡王的歡心,我已經自愧弗如了,若有人能出頭,我便是退位讓賢也無不可……”
“這是說到哪去了。”太孫妃做出一個笑摸樣,道:“我是看重你,才和你說這番話,你明白我們對你的期許,也就可以了,好了,你去吧,回去和栎兒好好的過日子,再有一年,是陛下的八十大壽,屆時陛下有了真正的玄孫子,也是你們的孝心。”
最後,太孫妃還把皇太孫和元熙帝搬出來壓一壓張珂。
張珂告退,一個老宮人從羅漢床後的屏風走出去,蹲坐在踏腳給太孫妃捶腿,低聲道:“娘娘放心吧,王妃是個明白人,又不是一個拈酸吃醋的人。”
太孫妃失笑道:“沒有得到情誼,醋也釀不出來。”
“娘娘……”
這個老宮人是太孫妃從娘家帶過來的,看着太孫妃和皇太孫是怎麼過日子的,就知道,這句話,說的是張珂,也是太孫妃自己。
皇太孫早先的時候,有屬意的太孫妃人選,不過那個姑娘不合适,據說是身體有疾,驟然故去了,才換了如今的太孫妃來做,皇太孫唯一的一點癡情,随着故人去了,後來就在女色上随心所欲,就像沒有籠頭的野馬,随處啃了。
太孫妃,隻是必須有這麼一個人,才立下這麼一個人而已。
太孫妃柔柔額頭,她是真的想開了,還笑道:“我們這樣的,是沒造化的,如譚氏那般,恩愛不斷,孩子便也不斷,也未必是長存之法。”
呵呵!
太孫妃發出冷笑。
張珂沒能懷上孩子。
太孫妃有過一個,不滿一歲就夭折了,再沒有過,那又怎麼樣呢?
有的是女人做産子的工具,比如趙栎的生母,趙楒的生母,如今在哪裡呢?都已經死去了,這甚至不是太孫妃費盡心機的謀算而來,是她們就是那麼脆弱,沒能享到孩子的福。
譚氏,她一而再的生育,生得太多太密,也會陷入這樣的危險。
所以啊,男人的情誼,不要也罷了,隻要榮華富貴無損,管他們在外面找多少個女人,找男人都無所謂,還自己落得清靜呢,太孫妃如是想。
還是回到元熙帝這一片的宮殿群,鄭焞抱着睡着的阿羔,熟門熟路的抱向一處寝殿,譚慕妍在後面,由阿安扶着慢慢的走,入眼所見的陳設,和涵碧補秋館内鄭焞的寝室七八成相似,多個擺件都是一模一樣的,譚慕妍看個新奇,道:“這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
鄭焞不想讓譚慕妍聯想着他的小時候,着重說道:“我現在也住這裡。”
每一個月總有幾天,鄭焞會在皇宮戍衛,這裡就是他暫栖之所,這還是他自成親以後,有了自己的小家,有妻子孩子陪伴,留宿皇宮的時間少了,以前,十七歲之前,他能一住就十幾天,一年住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