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錦輕笑着搖搖頭，向樂陵郡王行了一個按胸禮，就回去了。從這個行禮的方式，可以看出他不是漢人，他是馬背部族，馬騎得比他還好的人，怎能不欽佩。

其他人在不遠處确定鄭焞沒有受傷，紛紛散去，接着比鬥。

“哥。”

趙栎處處留心，才會聽見鄭焞的聲音，他以為鄭焞是在叫他，他正要停駐，鄭焞朝着他的反方向去了，鄭焞是叫了譚晗一聲哥，叫住譚晗，後面兩人低語，鄭焞的話就很不客氣了，道：“這半年毫無長進。”

說完，鄭焞就平靜的過去了。

他能諒解，田桐在還有轉圜的時候去做選擇，也在鼓勵譚晗，首先變得強大。

前朝已成曆史五十年，他一人的強大不可撼動，隻是他自己，埋沒了而已。

這個道理，不會有人明明白白的說給他聽，隻能他自己想通。

再打進了幾球，在颍國公世子這一方稍遜一球的情況下，颍國公世子要求更換馬匹，把他尋求到的幾匹千裡名駒都拿出來，讓他這一方的人，先試試好馬。

由着他了，不換馬的人暫且休息。

少年襲爵的武安侯搓搓手吐槽道：“這叫做什麼休息，我正跑得熾熱，停下來在這裡吹冷風。”

趙栎坐在上位，也是這樣想，他都想叫侍從拿大氅過來，隻是不想做第一個開口的人。

總有人能體察上意的，永平侯世子第一個讓侍從去拿他的大氅，是一件文豹大氅，又配了銀紅織金妝花緞，極其花裡胡哨。

那，這裡的人，人手一件華貴的氅衣，都是頂級的皮毛披在身上，這一群人裡，譚庭栖和譚晗的氅衣，就明顯差了一個層次，因為服飾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最頂級的皮料，隻有權貴能享用。

趙栎身上披了一件狐腋成裘的氅衣，整個人卧在蓬松柔軟的毛料裡，看見譚晗身上的大氅，毛發粗糙，帶着好奇問道：“譚翰林，你身上的氅衣是什麼皮料，看着顔色倒新奇。”

譚晗這一件灰藍色的，譚晗站起來，把他的大氅完整的展示出來，道：“殿下，這是草狐皮做的。”

草狐皮什麼水準呢，普通百姓都穿得，趙栎尴尬的笑起來，道：“北方比南方冷，你還待不慣吧，你又是讀書人，怕是經不住凍……”

話說到一半，趙栎停下來，向他的侍從看一眼。

他的侍從會意，把給趙栎備用着的一件銀貂大氅拿出來。

這是郡王當衆賜衣，不要想太多，這就是一件很有體面的事情，譚晗先跪謝這份厚賜，然後當衆更換了氅衣。

鄭焞輕念道：“我冬月過雅溪，去看爺爺，雅溪的雪下得半尺厚，又濕又冷，和這裡也沒差多少。”

鄭炘看過來，鄭焞還深沉的歎道：“大哥，自北到南，一年似一年冷了。”

李平梧大嗓門的說道：“對啊，冬月初，鐵嶺的雪，能下兩尺厚了，每一冬，人畜都不知要凍死多少。”

鄧定方眼裡看着鄭焞，心裡想着今年夏天，他送了大侄女，他們鄧家下一代的嫡長女鄧芄兒去遼東鐵嶺，與甯遠伯的孫子完婚，甯遠伯府李家，一門健兒，鄧芄兒的丈夫，一表人才，但是與鄭焞一比，還是顯而易見的遜色。

鄭焞多好呢，不說容貌，不說才能，隻說姻緣既成，對待嶽家的誠心，爺爺？鄭焞的親爺爺，是開國四大國公之首，所立下的戰功在元熙帝之下，是國舅。而現在鄭焞口中說的‘爺爺’，是雅溪鄉間一個小地主，一個老秀才，即使如此，鄭焞也處處待之以禮，待妻族如至親，兩族聯姻，所求便是如此。

真是可惜啊！

明明……再容些許時日，他們鄧家和鄭家的喜事，就能擺在台面上講了，結果，讓一個不知名的譚氏占了先，這是他們鄧家禮敬着皇家，慢了一點兒，就讓譚氏占了這麼大的一個便宜。

說起鄭焞的婚事，遠不是鄭焞曾經向譚慕妍透露的那麼輕描淡寫，他的婚事，是大事，早早就為他物色起來了，開始最有可能成婚的對象，是東阿郡主，鄭焞七歲長住宮中，與東阿郡主可以說一句青梅竹馬，不過東阿郡主小三歲，鄭焞長相又偏稚氣，長輩們看着疼愛的兩個晚輩，總覺得他們還小，不挑明而已，他們的八字都在神明前占蔔過的，本來這隻是一個過過場子的儀式，出了纰漏，連續占蔔三次不吉，在場的方士說，這是天意，頻繁的親近成婚或于子嗣無益，皇家，特别是熱衷這件事情的皇太孫，這才作罷。東阿郡主不成了，又給鄭焞挑選别的人家，選來選去，就是他們鄧家的鄧芄兒了，元熙帝是念舊的人，願意看見老輩們的情誼在晚輩之中延續，鄧芄兒本人，傾家族之力栽培，其品行能力，也堪匹配的。

就在趙，鄭，鄧三家長輩說定好的時候，鄭焞自己跑去了雅溪，去了譚家。鄭焞，性情溫煦，從來沒有忤逆長輩的時候，但是婚事不一樣，姻緣不一樣，鄭焞從不認為，這件事情，是長輩們能替他做主的。

所以啊，什麼鄧芄兒，東阿郡主，有什麼可惜呢？他從來沒有招惹過她們。

他要娶自己喜愛的人，隻與自己喜愛的人歡好，這是他還沒有遇見譚慕妍，就在懵懵懂懂的堅守着，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