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栎還小的時候,太孫妃自己生的孩子已經夭折了,她這一生的為母慈心,也随着逝去了,回頭對着立住的庶子,表面維持着嫡母的慈愛,内裡越發的冷酷嚴厲,她要趙栎恭順她,孝敬她,同時要求他有卓越的能力,長子為貴,長子為重,太孫妃把趙栎作為後半生的指望,所以她一邊營造着母慈子孝的母子關系,一邊在生活上學業上嚴苛的要求他。
趙栎,他資質一般,怎麼一般呢?那些召進宮來做他伴讀的官宦公侯的子弟們,若是大家沒有上下尊卑的一起讀書習武,他就是下遊的水準,面對這樣一個平庸的兒子,太孫妃既嫌棄又要維持着母親的慈和。
這在不知不覺間,給趙栎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在趙栎可以接觸到的女性中,除了那些卑微的,隻能侍奉他的宮人,太孫妃是能與他平等的,甚至在幼年時期,能控制他的,鮮明的女人了。
鮮明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
内裡冷漠,外表虛僞!
一個女人做到了太孫妃,她也就是這樣,這種印象刻進趙栎的靈魂,長大以後,趙栎看透了本質,就覺得女人既可憐又無趣,女人,實在無可愛之處。
趙栎樂呵呵的笑,道:“母妃,我也覺得我做得也還可以了,隻是我們皇家多少雙眼睛盯着,我隻一個親弟弟清和,年紀還小,還沒有可以胡作非為的年紀,就把我單撂在這裡顯眼。”
這一對母子,維持着母慈子孝的溫馨。
鄭焞抱着阿羔欠欠身,隻朝太孫妃道:“娘娘,這個孩子我帶下去教訓了。”
“……”太孫妃笑容一僵,道:“這是怎麼說?别下手太重了,他這點年紀,也說不通道理。”
真是話還聽不大懂呢,阿羔在鄭焞懷裡,還一躍一躍的向譚慕妍點眼,啊啊啊的向譚慕妍呼喚。
譚慕妍忍不住親近過來,捏着阿羔的小手,低頭向鄭焞輕聲道:“你要打他,也打得,隻是小心些,别打出好歹來。”
“我不打他。”
鄭焞一笑,把母子倆兒握着的手掰開就利索的走掉了,轉身笑意盡斂,表情冰冷,幾步走到次間,坐在黃花梨嵌紫檀龍紋的交椅上。
阿安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過,守着他端來的大大的一隻,淺绛色山水漁舟紋蓋碗。
鄭焞打開蓋子,一碗烏黑烏黑的藥汁,鄭焞也不說話,舀起一勺湊到唇邊,确認這個溫度是能喝的,不燙嘴的,就一勺子送進阿羔的嘴裡。
阿羔都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先被喂了這一口,圓乎乎的一張包子臉皺成一團,小嘴嘟起來往外吐,噗噗噗的把嘴裡的藥汁噴了出來。
趙栎和鄭炘跟着出來,鄭炘為人謹慎,對阿安問:“大夫開的藥?藥方子……”鄭炘是要查驗藥方。
“我開的,怎麼苦怎麼開。”鄭焞不管阿羔吐出來多少,吐出來也好,他就是要讓阿羔過過這個嘴瘾,說着話,又舀了一勺往孩子嘴裡送。
阿羔嗯聲着,使出吃奶的力氣抗拒着,掙紮着,全身都挺動着,要從鄭焞身上掙脫出來。
鄭焞完全可以控制住這個小人兒,隻是擔心硬箍着他的筋骨傷了他,所以暫時擱下勺子,抱腰托腳,由着阿羔在他的手掌裡撲騰。
“啊啊啊!”阿蓋扭着身子要下地,他知道‘爹爹’生氣了,他要跑掉,躲起來。
趙栎好奇,喝了一口藥汁,呃一聲,臉上溢出痛苦的表情,道:“太苦了,這是直接把苦膽戳破了嗎?”
阿羔看見趙栎這個樣子,小小年紀的他,還沒有知道‘破防’二字,先體會到這種心境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鄭焞還是面無表情的,他去控制阿羔的雙手,道:“大哥,你幫我抓着他的腳。”
鄭炘也沒有心軟,壓着阿羔的雙腳,還摁住了他的腰。
鄭焞一隻手繞過阿羔小小軟軟的後背,制住他的上半身,這隻手還能掐着他兩隻手腕,這就還能有一隻手去拿藥,淺淺舀一勺,随着他換氣送進他嘴巴裡,藥汁不多,就是讓他潤潤嘴。
“嗯嗯嗯~”
“嗚嗚嗚~”
“哇哇哇~”
小孩子的哭聲變了好幾個調調,哭聲大雨點也大,淚水很快就打濕了孩子長長卷卷的睫毛,一隻兩隻眼睛,淚水汪汪,小腦袋左右搖晃不停的躲,這藥汁對不上他的小嘴,鄭焞也不苛求,潑在了他的臉上,浸濕了臉頰,混着淚水洇濕了一圈衣襟。
磕碜的。
小可憐見的。
趙栎來給阿羔擦嘴,鄭焞握着阿羔的兩個手腕遞到趙栎的手邊。
“還喂啊?”
趙栎覆蓋住鄭焞的手,接了過去,把阿羔兩隻胖胖白白軟軟的小手控制住了。
鄭焞騰出了這隻手,回手,直接捏住了阿羔的下巴,接下來,藥汁一點點的抹着阿羔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