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羔一直在掙紮的,漸漸的停止了掙動,隻是那兩行淚水,像開閘洩洪似的嘩嘩嘩的往外湧,他一張小臉也哭得通紅,額頭哭出細細密密一層的汗。
鄭焞這才不喂了,也示意了鄭炘和趙栎,一點點的,依次放手,他一直盯着孩子,若是他還敢掙紮就繼續,隻有他服軟了,停止掙紮,鄭焞才會放過他。
阿羔沒有力氣了,掙紮和大哭都很耗費體力,而且他怕苦,怕爹爹這樣一聲不響的樣子,是真的害怕了,所以眼淚還是涓涓的往外流,鼻子紅紅的,眼睛紅紅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也小心翼翼的和鄭焞對視着。
“你娘找你,叫你了,你就要馬上出聲,不準讓她着急了,知道不知道?”
鄭焞拍拍阿羔紅撲撲的小臉問他。
趙栎和鄭焞不過一尺距離,能看清鄭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這一刻,鄭焞生氣和憤怒的情緒,飚升至頂點。
阿羔也意識到,他是惹爹爹動了大氣,躺在爹爹的臂彎裡不敢動,軟軟的,呆呆的,點點頭,又委屈的,兩行淚珠滾滾下落。
他真的還小,不懂道理,不懂譚慕妍現在的身子,孕晚期,懷得辛苦,根本禁不住吓,禁不住孩子真的出了一點意外,他還以為,他做的那一處,還挺好玩的呢,所以阿羔對鄭焞有畏懼的神色,但是一雙墨黑的眼瞳,還是懵懵的,愣愣的。
鄭焞把阿羔抱直一些,道:“你再敢偷吃東西,這一大碗藥,你就都喝下去。”
阿羔像一個泥娃娃一樣的由着鄭焞擺弄了,隻是人還抽抽搭搭的哭着,鄭焞也心疼他的,道:“不準躲起來,不準藏起來,不準一個人落單了,你懂嗎?我都不能,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你個小不點兒,很危險,知道不知道?”
阿羔白白軟軟,粉粉糯糯的一團,不知道聽懂了多少,沒什麼反應,趙栎反應過來,道:“你怎麼着了别人的道了?”
“就是三年前,被第四王妃捉住了。”
鄭焞把阿羔豎抱起來,嘴巴脖子衣襟都是藥汁,鄭焞抱着孩子去擦洗換衣裳了,臨去前給了鄭炘一個眼神,示意鄭炘把那件事情告訴趙栎。
當年,趙栎不知道。
當年,這件事情瞞得死緊。趙栎隻知道,三年前那段時間,鄭焞不見人,說是生病了,他強烈要求見了,進了鄭焞的屋子,屋子裡是沐雲凝碧的香氣,那是烏斯藏香和奇楠香調和而成,有定神的功效,趙栎以為鄭焞像初夏一樣,怪病發作了一次,元熙五十一年,在京城,一前一後是怪病發作,他們至今不知道病因,中間那次,不是。
鄭炘略微和趙栎說了說。
趙栎一驚一怒,滿臉怒意蓬勃,道:“姑姑說了,把人斬于馬下,你是沒有盡全力去追嗎?隻殺了幾個小喽啰。”
鄭炘惱恨道:“臣追至綏州,第四王妃已在兩萬鐵浮圖護衛之中。”
“那就打啊!”
趙栎被氣得失去理智了,要在草原上絞殺兩萬胡人重甲精騎,要投入多少兵力,真的開戰,第四王妃還有後續的援軍,那就演變成兩國的國戰了。而且,真的打起來,說到打起來的理由,男女之間一場風流混賬事?
到時候,朝廷裡的文武,朝野外的百姓,要為男女之間一場糾葛負責嗎?
私仇,私情,大不過國情,鄭焞自己落了單,着了道,當時抱着必死的決心還擊,那一擊,殺不到第四王妃,也是要殺向自己的。
一着不慎,隻能這樣認栽了!
鄭焞被阿羔噗噗噗往外噴的藥汁濺了一身,苦膽一樣的藥汁,藥氣也難聞,他裡裡外外換了全套,現在裡青外白穿着交領廣袖長袍,如神凝秋水,清澈照人。
“哥。”年節中,鄭焞穿了幾日大紅衣裳,突然換成淺色系有種仙氣飄飄的柔和恬靜,他人也是靈動輕巧的走過來,道:“哥,你最近身邊總換人,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總有私密的時候,你自己可要當心些。太姥爺和舅舅要改革稅制,要觸動多少人的利益,招人恨着呢,你可當心些。”
趙栎被鄭焞說到私事,内心又赧愧又凄涼,他想要誰?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隻是在不斷來去的人中,尋一尋,想尋出一絲氣韻。
這,也難尋!
趙栎苦笑道:“我沒你那樣好的身手,都讓人跟着呢。”
鄭焞淺淺一聲歎,也不知道怎麼勸了。
趙栎,在尋花問柳,隻是他這個樣子,也難找到真心人,不過是一些雨露之歡。
鄭炘站在中間也夠尴尬的,不過正好逮着這個機會,鄭炘指斥鄭焞道:“你是怎麼說?你最近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我也不好查你。你自己說,你要幹什麼?你是偷偷摸摸一個人出去的。”
鄭炘說的亂七八糟的人,就是陳嘉泉推薦給他的,或者他自己尋覓到的,鑽研情事,房事,那事……總之,總有人,和他一樣的想法。
隻要歡愛,不要子嗣。
隻要歡愛,不留後患。
至今,也沒有研究出一個真正完全行之有效又不傷身體分毫的避孕方法。
鄭焞氣餒又不死心,道:“大哥,我有分寸,會分辨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