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譚慕妍給譚芳芷添妝了,看到小琴眼珠瞪大一圈,譚芳芷幹坐着,好像也不是。
還是譚芳時有主意,輕輕向譚芳芷擺手,示意她安坐不動,她來說話,道:“如今家裡她是最後一個,父兄也疼愛她,這一次父親要了回京述職的差事,還有一件要事,就是把居德坊的宅子添進她的嫁妝裡,将來她的夫家有親友上京來,也多一個落腳的地兒。”
“餘杭臨安賀家是大族……這也不必我說,想必這個女婿,伯父是考校過多回了。”譚慕妍側頭看譚芳芷的反應。
譚芳芷漸漸大方起來了,道:“他在府尊門下做賓客,父親與他多有往來,說才學人品都過得去,我也看過了,隻是人太闆闆正正了,不太會說笑。”
“這叫穩重。”譚芳時嘴皮子明顯利索很多,道:“會說笑的男人多了,繡花枕頭也多,像我們哥哥,像缺根筋一樣的直闆,對嫂子也可以吧。”
豈止可以,譚芳時譚芳芷的哥哥譚志繼,成婚以後就帶着媳婦去另謀生路了,這些年把媳婦孩子們都帶在身邊,很盡丈夫的職責了。
“我大哥也很少說笑的。”譚慕妍吐槽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他們是那樣的嗎?讀書讀多了。”
譚芳芷開懷的笑了起來,若能得嫁君子,她的終生,也有靠了。
既然提到了譚晗,就要想到呂拂青,姐妹倆兒問起呂拂青的情況,并說,昨天宋氏去鳴玉坊送過月子禮了,如譚逖譚定這樣,真論起親戚關系來,也就是同族的關系,産婦與孩子,宋氏見不到。
“頭胎難免艱難些,從孕期到生産諸多的辛苦,前面半年家裡一旬請一次大夫,後面兩個月五日一請,有大夫一直看顧着,也算順遂了。總之,孕期多請教大夫,不要隻聽過來的婦人們怎麼說,請教真正的名醫國手,怎麼養胎依着大夫的囑咐來,就沒錯了。”譚慕妍念着譚芳芷即将出嫁,将來為人|妻為人母,就說得仔細些。
正說着話,後面傳出哼哼唧唧的聲音,譚慕妍閉目輕笑,帶着甜蜜的煩惱輕點頭,可可愛愛的阿羔就過來了,自己熟練的爬上譚慕妍的腿,在譚慕妍的懷裡坐着。
“最近纏人的緊。”
譚慕妍真的有點煩惱了,自從阿洌阿漪出生以後,阿羔就很纏着譚慕妍,不單是譚慕妍,還有鄭焞,不知道他小小的人兒是怎麼能算計清楚的,總之,阿洌阿漪得了父母多少關愛,他也要有,甚至,隻能多不能少。
就比如現在,是阿羔小睡的時間了,阿漪是譚慕妍哄着睡的,他也要譚慕妍來哄他睡覺。
“姨姨,你會說嗎?”
譚慕妍讓阿羔朝着譚芳時譚芳芷兩姐妹,教他說話。
譚芳時搖着手,示意不敢當。
僅僅是同族的關系,她們能維持着和譚定一家的關系便好,鄭家,這樣的稱呼就是攀附了。
阿羔隻會笑,一張小臉往後仰,睫毛長長的打着卷。
“麼麼。”
小嘴兒甜甜的。
就是一個多月了,就會這兩個字,還沒有糾正過來。
譚慕妍熟練的把孩子打橫抱着,讓阿羔橫躺在臂彎裡,譚慕妍一手托着他團團糯糯的身子,一手輕輕的拍着,就這樣了,孩子在母親的身邊自然就會睡去,譚慕妍和譚芳時輕聲的說話,道:“阿芷定下來了,你呢?打算一直這樣,與身邊幾個老仆,就這樣過一輩子了?”
譚芳時點點頭,道:“但願我能稱心如願。”
“怕是不容易,所有人,不止是你身邊的親眷,就是路過的閑人,順嘴都要說一句,姑娘趁着顔色好,趕緊找一個人吧,不然過些年人老珠黃,悔之不及。”
譚慕妍打趣着說,這話實實在在就是譚芳時正在經曆的,譚芳時隻有苦笑。
“你要找,也能找個好的……”
這是譚慕妍自己把話頭挑起來的,譚芳芷眼中流露着冀望,看着姐姐。
譚芳時緩緩的搖搖頭,道:“什麼是好呢?單氏一族誠心來求娶,單氏一族如今沒有婚配過的子弟,着實有幾個好人,但是我不管别人,我隻問自己的心,我不想再與任何一個男人同榻,我想一個人過一生,不好嗎?不可以嗎?”
“姐姐……”譚芳芷自己都沒有準備好做賀家婦,但是面對譚芳時流露出終身不再嫁的意志,她也感到幾分震驚。
譚慕妍設身處地的,在如今這樣的世道裡,為譚芳時想一想,搖了頭,道:“不止你這個人,你的出身,你的财富,都會讓人觊觎,你想一個人逍遙的過一生,也難,還是要做出妥協。”
譚芳時緊閉了雙眼,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
“姐姐,撫養一個孩子吧,還必須是一個兒子,由他名正言順的繼承你的一切,才是斷了所有人的念想,你才可以保全。”譚慕妍懷裡的阿羔慢慢的睡着了,安安靜靜小小一隻,弱小得讓人憐愛,譚慕妍道:“從父從夫從子,你必須有一條路走。如今父親可以不慈,丈夫可以無情,兒子,卻不能不孝,否則,你可以摧毀他的前程,剝奪他的财富,甚至,取要了他的性命,也不在話下。如今你父兄尚有作為,請他們為你留意,找個好孩子……自己生,冒着性命之危生育,我想,又是何必呢,若有緣法,母子之情,不會比親生的差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