磎鼠手一擡,數道散發着淡藍色光輝的寒冰之劍便凝結而出,懸停在他的身側。
池鸢從石燈上躍起,方才隐沒的星月劍陣再次浮現,圓月閃爍,光芒如流星,散成無數顆向磎鼠墜去。
叮叮叮,冰劍與光刃交融碰撞,落在地面,聚起一簇簇冰霜。
光刃炸開最後一朵餘晖消逝,但磎鼠的冰劍仍在,随它手一揮,劍鋒倒轉,向劍陣中心的池鸢飛掠。
不過在抵達池鸢位置之時,撞在一面由星光交織的光幕上,磎鼠微微一頓,手中運掌慢慢使光劍加大力度。
“咔嚓”一聲脆響,光幕碎裂,冰劍攜卷攝人的寒氣直挺挺的沖向池鸢,隻一刻,池鸢眉眼就結了霜,但她并不懼冷,相反,她還可以利用磎鼠的冰系法術反制。
池鸢手腕輕擡,一點寒芒從指尖流向劍鋒,劍身揮動間,一朵朵霜花從中飄散而出,落在黑水河上冰封千尺,落在玉階上玉壺崩裂。
霎時間,整個石殿皆被冰雪覆蓋,寒風刮面,仿佛置身于北極之地。
磎鼠目露訝異,盯着池鸢手中的劍,還未開口說話,地面的冰霜,突然綻放出一朵朵霜花,霜花蔓延上玉階,向磎鼠的位置移動。
磎鼠立刻将攻擊池鸢的冰劍調回,将身前霜花盡數斬碎,可就在這一刻,天空閃爍的星陣,突然凝結出大片光刃,光刃上散溢着寒徹入骨的冰霜,如雨幕一般密集的向磎鼠追擊。
起初磎鼠還能以冰劍應對,但後面的陣勢越來越強,它的一縷神識根本抵擋不住。
最終,磎鼠和螣蛇一樣,神識被擊潰,化作虛影回到華座之上。
神識散盡後,化為虛影的兩人力量似乎極為虛弱,它們看着池鸢提劍走上玉台,兩人的目光皆落在池鸢的劍上。
“想不到,吾等竟有落敗的一日,姑娘,你的劍恐怕不是普通的靈器吧?”
磎鼠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還沒等到池鸢的回答,它們的虛影便在雪光中消逝。
池鸢看着華座上散開的光影,劍刃一轉,挑起一縷光向身前的冰雪斬去,光芒墜落,冰雪消融,大殿重新恢複原本的灰暗底色,唯剩這座金雕玉砌的高台還粼粼閃耀着輝光。
回望大殿,空蕩無邊,黑色河水褪去,露出下面深不見底的山澗。
“嗡”的一聲,華座上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接着,池鸢視線又開始天旋地轉,等視線清晰,她竟回到了最初的千日洞。
跌落在草地的池鸢還有些回不來神,她望向周圍生機盎然的花草,剛起身,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來襲,接着,池鸢再次被一股力量裹挾着撞向洞穴的石壁。
預想中的撞擊并未來臨,池鸢整個人直接穿進石壁,進入到了一片虛空中,但此刻她無暇觀察周圍環境,身體被快速拖拽着前行,尖銳的風嘯從耳畔刮過,破開虛空的速度,讓她頭疼欲裂。
一陣耳鳴過後,那股拖拽她的力道終于停了,而池鸢也到了一處黑暗的石殿中。
池鸢緩了口氣,雙手撐在冰冷的石闆地面,眼底的紅光剛起,一盞盞幽□□火便在石殿兩側點燃。
“哐當”一聲,池鸢剛動了下手臂,就發現手腳不知何處被铐上了鎖鍊,鎖鍊兩端連接兩側石壁,小臂粗的鎖鍊上刻滿了黑色的銘文,在幽藍火光的照耀下,閃動着血紅色的光澤。
黑色的石闆上同樣流動着血紅的光,複雜的紋路在池鸢身下頻繁閃動,血光流走,逐漸彙聚成一幅饕餮的圖騰。
饕餮出現的那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壓襲向池鸢,讓她身體發顫,半坐的身子無力地倒向地面。
池鸢所處之地,位于石殿的正中央,周圍立着一圈石柱,石柱上雕刻着魔族諸多惡獸,它們兇神惡煞,張牙舞爪,頭顱朝向皆對準了池鸢所處的地台。
石柱外有兩排青銅鼎,青銅鼎一共十八尊,其上雕刻精細,篆刻着魔族特有的文字。
青銅鼎後是一座高台,高台上有一塊巨大的黑色玉璧,玉璧周圍架着一圈帷幕,幕布淺紅,能若隐若現地看到後面的青銅鏡。
淡淡紅光将池鸢籠罩,讓她擡頭的動作都做得十分吃力,她艱難地擡起手指,去撿身側的靈兮劍。
看這石殿的布局,池鸢基本可以确認是魔族祭壇無疑,自從來到這裡,靈兮劍便與她斷了聯系,任她如何召喚都沒有回應。
靈兮劍靜靜躺在地面,晶瑩剔透的劍身倒映着饕餮身上的血紋,此刻,它黯淡得像一柄普通的劍,渾身靈氣被抽空,黑色的魔氣正在慢慢侵蝕它的劍身。
就在池鸢即将要摸到靈兮劍時,一團黑氣突然出現,将它纏繞住,拽向高台。幽□□火跳躍,兩道身影出現在帷幔下,正是磎鼠和螣蛇。
兩人渾身魔氣纏繞,氣勢比之前更甚,但這身影還隻是神識卻不是實體。
池鸢微微垂眼,在這魔族祭壇内,兩人不以本體值守,卻以神識出現,其背後定有緣由。
螣蛇将池鸢的靈兮劍卷到身前,漫不經心地上下端量:“哼,吾道你這凡人本事厲害,原來都是這柄劍的功勞。”
磎鼠看了一眼,跟着道:“這不是普通的靈器,倒像是……”後面的話磎鼠突然隐沒下去,轉用池鸢聽不懂的魔族語言與螣蛇交流。
螣蛇聽了身形一動,掩在帳幔後的臉看不清是什麼神情,它許久沒說話,像是在審度磎鼠說的話。
兩人秘密交流了一陣,随後,螣蛇一卷袖袍,铐住池鸢的鎖鍊驟然收緊,讓她手腳大分,姿态屈辱的倒懸在半空。
“凡人,你身上秘密諸多,不過,你既找上門來,想來必不是普通人祭那般簡單,吾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說清這柄劍的來曆,吾可饒你不死。”
池鸢神色平靜,眸底的那片淡紅和眼眸深處的霜色慢慢融合,她動了動指尖,暗自蓄力,體内流轉着兩股力量,一個是她本身的寒霜内力,一個是從桃花金印處流瀉出的暖流。
“哦,饒我不死?就憑你們,未免太妄自尊大了些。”
“你——”螣蛇被池鸢狂妄的話噎到,它走下台階,露出上半邊身子,幽□□火下,它的臉似人非人,似蛇非蛇,宛如帶了一個蛇頭面具,與臉上的皮膚嵌合得天衣無縫,裸露在外的皮膚,流動着血紅的紋路,像滾動的岩漿,時明時暗,神秘無比。
螣蛇将靈兮劍扔到身後的青銅桌上,對池鸢冷笑道:“嘴硬,很好,吾倒要看看你會嘴硬到何時!”
螣蛇擡手一揮,池鸢身下的地台頓時迸發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過後,三十六個人祭和薄薰便出現在地台之上。
薄薰一睜眼看到倒懸在空中的池鸢,神色一驚,剛想沖過去,身體像被抽空了力氣,重重栽倒在地。
“主人,主人!您怎麼了?您有沒有受傷?”
除了蘇醒過來的阿棗和阿牛,其他小童依然處于昏迷狀态,阿棗兩人也看到頭頂上被鎖住的池鸢,驚聲叫喚:“池姐姐,池姐姐……”
池鸢對兩個小童露出安撫的笑,轉頭去看薄薰,薄薰看懂了池鸢的眼色,焦急情緒瞬間退去,與她傳音。
“主人,您沒事吧?”
“當然沒事。”
“您……不是出去探路了嗎?為何被抓到這裡來了?”
“我們太過輕敵,其實在我們落入此地的那一刻,便被螣蛇和磎鼠的神識鎖定,無論在哪它們都一清二楚。”
薄薰頓了頓,“也就是說,這兩個魔使之前是假裝沒看到我們了?”
“嗯,可以這麼理解。”
“可惡,居然敢戲弄主人!等等主人……您方才說什麼,這魔使是螣蛇和磎鼠?”
“嗯。”
薄薰微微抽氣,語氣滿是不可置信:“這,這這這……這小小一隅凡界,怎麼招來這兩個可怕的東西?”
池鸢微微思量:“我猜,或許和此地結界有關,能讓神族人親自動手,想必此地祭壇,是壓制魔族的關鍵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