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他記不得了,畢竟他是個死人,不過他還是探聽出死後的他眼睛合不上,村民們議論着,從家裡取來刀。
頭顱,四肢,軀體。
他被分成了五塊,埋在了深山裡。
不過沒關系,複活的他用不着這些。
複活期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個怪物的事情。
從自己口中得知的。
他告訴了他的身世,告訴了他刀的用法
“死去吧。”夏油傑垂眸與身量未到他腰部的自己說道。
無暇大人的身量當然比他一個小孩高上許多,他盡力擡起了頭,和驚豔的金瞳對視着,一個五歲孩子的臉上露出了惡劣的笑容。
“才不。”
夏油傑如願成了真正的怪物。
再次睜眼,他微笑着走到了山村裡,看着他們驚恐的眼神,顯得格外閑庭信步。
村民試圖再次把他拖到神台,他也縱容了,不過這次他的皮肉裡不會再流出血了。
于是祓除不了的邪祟成了神明。
假的怪物保護不了自己,真的怪物得到供奉。
猴子們跪倒在地,祈求原諒,而他拔出了脖子裡的刀,跳下神台和青藤久福對視着。
他看到了夏油傑的下場,自然不敢展露自己的術式,幸運地活了下來。
“别,别殺我!”
“我們不是一家人嘛,我怎麼會對家人動手呢。”
青藤久福跪在他面前,他笑着扶起了他。
于是青藤一家成了夏油一家。
那張合照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隻是他在往上面寫青藤一家的時候他們吓得再次跪倒。
他輕笑着,撇過頭,耳垂上供奉來的銀色挂墜輕輕晃動着發出聲響,赦免了他們仗着自己的名号,對其他村民指手畫腳的罪名。
甚至,他許諾了他們一個願望。
然後他又給了其他家的村民一人一個。
眼界狹窄的他們紛紛許下把暴富的願望,虔誠地喝下了他的血,拿走石頭變的銀器。
他耷着腦袋,晃着腿看一個個前來跪拜的人,每來訪一個就張口說了一句日期。
猴子們雖然疑惑,卻依然抵擋不住欲望,畢竟他們不知道,那是他們的死期。
十年,十年,十年。
七歲的他在十年後,一個個的要求他們還願。
有了錢的人家怎麼會甘願住在大山,在一家搬走,而他無所動作後,十萬火急地搬走了一家又一家。
夏油一家着急上火,半夜偷跑。
夏油久福在走出村門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就看到了披着薄薄紗衣的夏油傑。
還未喊叫出聲,夏油傑舉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間,示意安靜。
“你不準死。”
這是他對夏油久福說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他笑着送别了所有猴子。
原本對夏油傑打算守着這個清淨的山村等十年,可意外來的時候誰都擋不住。
花葬派來的是一個女人,也是後來他的負責人。
他一開始沒打算應約她的邀請,她沒有強逼着,僅是蹲下來目視着自己。
“可是外面有你許多許多的同類啊。”
“……什麼?”
她細心地講解了一番,講了咒術師的各種苦處,所經曆的困境。
他遲疑了:“都和我一樣?”
“是的,你很強大。”她低聲笑着,“為什麼不去幫助他們呢?”
随後,她伸出了手,幾秒後,一隻冰冷的手貼了上去,而她微微一笑剛想要握手,卻被一臉警惕的夏油傑躲開。
他不知道握手代表着什麼,隻是不想和利用自己的人親近罷了。
最後,他跟随着她走出了山。
走遠之後,他回頭望去,才恍惚地發現那座山原來沒有想象中如天地般那麼大。
他垂了垂眸,低頭繼續走。
這一趟,為了複仇,也為了同類。
孤兒院,伍裟神社,他傲慢地路過,并不認同他們的同類身份。
直到,他遇到了五條悟。
再後來,他逐漸忘了目的,沉迷于美好中不可自拔。
隻有一些事情再持續不斷地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不該赢的戰鬥,不損的軀體,無眠的夜晚,僞裝的呼吸與心跳。
望着枕邊的臉龐,他伸手卻又不敢觸碰。
直到,理子死了。
雖然很快被他複活,可他同時被狠狠地打清醒了,想起了目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不必自責,悟。”
“我的命運是我親自書寫的。”他對此也一直感到慶幸。
而死于結束世界的悲劇,便是他給予自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