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狸非常慶幸,自己在最後關頭制止了商杞,否則自己很有可能因為被咬斷脖頸而命喪于此。
商杞這哪兒是神像,說是吸血鬼還差不多。
癖好實在獨特。
雖然過程很享受,但事了後還是有些疼,嶽狸簡單包紮了下。
商杞沒有盡興,可渾身透出些倨傲的不想暴露但又因為實在太爽而溢出的滿足。她忍不住嗤笑了聲。
對方衣服被她抓得淩亂,喉結處也有幾個輕重不一的咬痕,她目光才堪堪落在咬痕上,膝窩就被頂了下,半跪下去時被商杞從後面擁住,他們若即若離地貼在一塊兒。
“繼續?”他已經俯身而下。
嶽狸反手給了他一肘子,看他吃癟後神清氣爽地起身整理衣服,下樓去了。不過半分鐘,身側就多了個亦步亦趨的身影,瞧着不樂意,動作卻很誠實。
樓梯間隐約能聽見一樓大廳傳來的生日歌,三道奇異的聲音混在一起,即使語氣欣喜,依然讓人不寒而栗。
兩人出現在樓梯轉口時,歌聲停下,男客眼珠一轉看向了别處,鄰居女人嘴唇嗫嚅了會兒但最終沉默,老人一改先前的和藹,面無表情地與二人對視。
她張口,下颌關節咔咔作響:“你們遲到了。”
商杞恍若未聞,不着痕迹地往嶽狸方向挪了點兒,旋即又嫌棄地挪回去了,三秒鐘後湊得更近了。
嶽狸注意力都在前方幾人上,并沒有留意到商杞的小動作。
她挂上了一貫極具迷惑性的笑容,坐在了被預留出的空位之一,引導話題:“奶奶,怎麼不見汐汐的蛋糕?”
老人果然被牽着走了,她緩緩咧開嘴角,皮肉啪哒掉下一塊,語調上揚:“時間到了,我們來給汐汐切蛋糕吧。”
男客和鄰居女人聞言舉起刀叉,在商杞落座後不由放低了些。
老人從桌下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個盒子,她殘存不多的皮肉如皺巴的樹皮,哆嗦着揭開盒蓋。
裡面赫然是殘缺破碎的肢體。
仔細一看骨架大小還與老人懷中的腦袋吻合。
兩位賓客突然失控地尖叫起來,嵌在牆壁裡的藤蔓在此時瘋狂地延伸,誇張地扭曲纏繞在一起,黑壓壓地襲來,嶽狸剛要将商杞推到面前擋傷害,卻被他攬住肩避開了。
嶽狸的手僵停在半空,而後轉了方向,故作自然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商杞耳尖不自覺地染上熱氣,細微的紅暈像招搖的心。
他應該放開她,無論是受傷還是被吞食,都與他無關。可他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于是懊惱地想要反諷對方。
但嶽狸觸碰了他,于是到嘴的帶刺的話被背後真實的意圖完全掩蓋。
這是很正常的——他這樣安慰自己——沒有捕食者願意自己的獵物被擅自妄動。
嶽狸此時不太敢看他,那道視線過于灼熱,仿佛要将她洞穿。帶着一種非人的不顧禮儀、不知克制的赤裸。
商杞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嗎?
她生出些奇怪的躲閃情緒,于是巧妙地側過身脫離他的懷抱,隻是虛虛地挽着他的手以防自己被藤蔓襲擊。
雖然心緒千回百轉,但實際隻是轉瞬之間,男賓尖叫過後猛地起身,椅子被掀翻在地,砸到桌角引起噼裡啪啦一頓響,鄰居女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為什麼要洩密!”
“背叛的人都該去死,”她像是在胡言亂語,重複着不着根據的話,“早該死了,幾年前就是,是你害了……”
畫面戛然而止。
藤蔓繞過嶽狸與商杞,鋪天蓋地将眼前景象遮住,再露出時,三人連帶殘軀都消失不見。
嶽狸靜靜地看着這出鬧劇,帷幕落下,依然是迷霧重重。
葛西村本是如死水一般寂靜,此時忽然如蟲卵孵化而出一樣,四周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倆人走在街道上,沉如水的一棟棟小洋樓裡此起彼伏地響起交談笑鬧聲。
“老宋今天下班這麼早,陽台衣服收了嗎,快下雨了!”
“公司結束了草藥大單,批了個小半天的假,衣服早收了。”
女人笑起來,聲音隔着玻璃顯得飄渺:“要是知道那尊神這麼顯靈,早該讓村裡給請來了,何必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
描着卡通彩繪的幼兒園裡湧出叽叽喳喳的散學小朋友,三倆結伴在路邊你追我打。
“等今晚睡前我還要偷偷去閣樓裡拜,他們不讓我去,說對小孩子不好,可剛剛我就得到羊羊老師的表揚和糖果,他們一定是因為有妹妹所以不愛我了。”
另一個小男孩安慰他:“沒關系的,男子漢小丈夫,讓讓妹妹沒什麼的,再說了你妹妹這麼可愛,我今晚能去你家玩嗎?”
“你也要拜嗎?”
“我想去看你妹妹。”
嶽狸穿過大街小巷,見證着葛西村過往的熱鬧,雖然都是幻想,可她仿佛已經嗅到了當年的鼎盛香火。
“你從前也是這樣嗎?”嶽狸問身側的人。
一直無聲無息的商杞感到她突然投過來的目光,隻覺蝴蝶從胸膛裡胡亂地蒲扇而開,不過下一瞬他就強自抑制住了這種不适感,凝着她沉靜的眼。
“你不是看到了嗎,我無人問津,自然是沒有享受過這種供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