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麼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莫非這幾天與他一起生活的時候,霧九冽無數次盯着某處發呆的時候,就是在策劃這些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懂那個人,他不懂他的過去,不懂他的想法,不懂他為什麼喜歡他,同樣也不懂他一定要這麼做的緣由。
他對這個人的了解,僅限于那個為他放棄自己的計劃,于亂戰之中救他,于九十八層塔底來接他的那個人。
“不要!”
看着霧九冽将一個個仙人丢入牆中,沐泠風是真的開始着急了,他掙紮着想過去,然而梵音卻死命地抓着他。
他眼睜睜地看着霧九冽把一個個仙人扔進藤蔓牆壁之中。
仿佛在流水線上往籃筐裡丢物什那樣随意,又如同索命的閻王,絲毫沒有任何同情。
他這才有了些許實感,眼前這個人不僅是他的阿九,還是仙族痛恨的魔頭,更是以一己之身謀六界之人。
轉瞬之間,場上就隻剩下幾人,霧九冽前踏一步,擡手抓上夏閑脖子,就在這時!一女子從一側撲來,推到了夏閑。
也因此,将自己暴露在了霧九冽手下。她面色蒼白,被霧九冽抓住脖頸,咳出一口血。
“師尊!”
“師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被丢到一旁的夏閑,另一個是站在對面的木林風。
沐泠風央求似的哭喊着:“阿九,不要傷害她!”
他眼下已束手無策,隻能寄希望于霧九冽收手,他是知道的,知道師尊和師弟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霧九冽聽到這句話後停頓了一瞬,他猶豫了,沐泠風見此心中浮起一絲希望,他面上一喜:“阿……”
“九……”
在沐泠風驟然擴大的瞳孔之中,薛既明單薄的身體被丢入牆中,那藤花毫不留情,迅速便将她吞噬,同時吞噬的,還有沐泠風在心底給那個人留下的一點點餘地。
見事已成定局,梵音放開了他,沐泠風跌坐在地,眼神木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所有一切。
他像是靈魂出竅一般定在了原地,空視着滿地的荒蕪,他失去了面對這一切的勇氣,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與他同樣的還有跌倒在地的夏閑,他反應很大,咬牙狠狠瞪着霧九冽,緩緩起身:“ 都是因為你!”
他腳下沙石揚起,高高擡起拳頭朝霧九冽奔來。
霧九冽回頭看了一眼沐泠風對着梵音道:“照顧好他。”
沐泠風搖着頭一陣失語,腦中不停喊着:快跑,跑啊!離開這裡,你打不過的!
師尊已經犧牲了,他不能讓夏閑也出事!
就在他不忍地閉上眼的前一瞬,他視野前方閃過一抹光亮。
這……他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那光亮怎麼看怎麼熟悉,可是他沒辦法相信。
那分明是……
法力。
夏閑居然擁有法力?在這個所有人都被剝奪了法力的原始森林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
霧九冽睜大了眼,看樣子他亦是沒有反應過來,被他自掌心而出的法力沖擊地整個人向後摔了過去。
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連木林風聽到了他骨頭咔嚓的聲響,他下意識心髒一抽痛。
再擡頭看去時,夏閑擡起手,拉開雙臂,做握劍狀。
夏閑想着從前看過的劍譜以及師兄施展誅魔陣時的動作,他靜下心來閉上雙眼,好似天地都與他隔絕開來。
如先前的沐泠風那般,他将誅魔劍插入他面前的地底,随後,眼前亮起陣法的光芒。映射到所有人的瞳孔之中。
沐泠風一時間隻呆呆的看向那真慢慢亮起,心中有什麼東西就要破土而出。
啪,它碎了。
或許是森林裡的靈力不足以支撐陣法的構建,又或者是夏閑還沒有掌握誅魔陣的要領,不過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再度擡起了劍重新結陣。
夏弦的身體搖搖欲墜。與他相對,那陣法卻像是他吸收了他的精氣一般,漸漸亮了起來。
下一刻,陣成。
沐泠風幾乎熱淚盈眶,從前那個連練劍都要躲着師尊,拽着師兄,撒嬌偷懶耍滑的小師弟長大了。
誅魔陣本是針對魔的陣法,對魔的效果更好,但也不是對别的種族完全沒有作用,在沒有辦法施展法力的情況下,他們三個人被定在了陣中,一動不動。
夏閑擡起雙眼,滿是憎恨,沐泠風第一次從夏弦的眼中看到那種想要将人撕碎的感覺,那是一種很陌生的眼神。
夏閑二指擦過劍身,擡起劍向鎮中的霧九冽刺去,那磅礴的劍氣讓他看到之後都心肝為之一顫。
喉間一句“不”就卡在嘴邊,說不出也放不下,他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