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從無法說話,将她送到這裡後就示意她今夜歇在這裡,然後轉身離開。
姜念遙沉默地走到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中沒有點燈,很昏暗,内室和外室由一道簾子相隔。姜念遙隻待在外間,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沒有喝茶,也沒有拿起什麼東西,而是盯着桌上的茶盞發呆。
謝久淮為何沒有見她?看樣子這地方并不是謝久淮在見湖城的住所,這裡如此冷清,也沒有住太多人。他讓她住在這裡,這是何意?
姜念遙一路上一直因着将見到謝久淮而心生忐忑,沒想到來到見湖城後,謝久淮并未見她。
這種推遲并沒有給她帶了任何安慰,反而讓她更加不安。
她不敢想象,謝久淮是不是如今已經對她滿腔恨意。
姜念遙整個人都仿佛懸在空中,腳下并不是實地,她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後退,隻能這樣讓自己的心懸在空中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片刻後,姜念遙才聽到裡間傳來隐約的啜泣聲。
她急忙起身,這才看到床上有一個身影,看起來應是一個女郎。
姜念遙急忙走過去,那身影正躲在被子裡哭,她輕柔地掀起被子——
是姜欣媛。
姜念遙頓時心中一松:“妹妹,你在這裡!”
姜欣媛正哭得傷心,恍惚間聽到姐姐和她說話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因思念姐姐産生了幻覺。
待又哭了幾聲,她感受到姐姐溫柔的手拿着手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這才反應過來,竟然是真的姐姐!
姜欣媛緊緊抱住姜念遙。
“姐姐,阿兄——”她抱着姐姐,哭得喘不上氣,滿臉淚水,“我要被阿兄氣死了!”
她大哭着,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發洩幹淨。
姜欣媛懂事很早,也少有如此心緒外露的時候,姜念遙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妹妹如此傷心的模樣。
她心疼地輕拍姜欣媛的後背。
等姜欣媛抽噎着平複心緒,拿手帕擦幹臉上的淚水時,姜念遙終于耐不住心中的焦急,開口問她:“你怎麼和阿兄一起來了這裡?阿兄呢?也住在這處宅子裡嗎?”
姜念遙雖然心中着急,但聲音很輕,怕驚擾到妹妹,害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再次翻湧。
姜欣媛紅着眼睛搖搖頭:“阿兄不住在這裡,他被世子的人帶走了。”
說完這句,也不解釋,她問起姜念遙:“姐姐,你為何會來這裡?是世子将你帶來這裡的嗎?”
姜念遙隻望着她,臉上挂着淺笑,并不開口回答這個問題。
姜欣媛望着她。
再怎麼傷心難過,她還是那麼聰慧,一下子反應過來:“姐姐早就來北地了,對不對?世子昨日才在見湖城找到我們,再怎麼快,姐姐也不可能隻花一日一夜的工夫就從京城來到北地。”
什麼都瞞不過她,姜念遙輕歎一聲:“我确實是早就趕來了北地,還不是為着找你們。”
她瞞下了桑泰和高醫師的事,隻向妹妹透露能告知她的部分:“你們不告而别,隻留下那兩張字條,父親派人四處去找你們,可沒在京中和京郊打聽到你們的下落,因此派人去了淮州乃至中原各地。隻是他的人進不了北地,我怕你們正是來了這個地方,便借了世子的人親自來這裡,想着能盡快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在這裡。”
“姐姐,”一聽姐姐為了他們深入險地,姜欣媛感動地淚眼汪汪,心中很是自責,“我沒想到勸阿兄回家要花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将此事告訴你,免得你在京城白白擔心一場,沒想到父親還是将我與阿兄離家的事告訴了你。”
姜念遙沒解釋,其實是她因薛寄儒自盡一事主動回了安國公府,這才發覺他們不見。
她繼續輕聲問:“如今我就在這裡,妹妹,你說說,阿兄是為何忽然要離開京中來這個地方?”
姜欣媛的神色一僵,她移開目光。不敢再繼續看着姜念遙。
姜念遙的心緩緩沉下去。
“妹妹。”她站起身,正色看着妹妹,“此事極為重要,涉及的不隻是阿兄一人。”
姜欣媛着急道:“可是世子已經攔下了阿兄,阿兄不會再去北狄——”
姜念遙聽着這話,不免又想到了謝久淮。
她心中微微作痛,不動聲色地向妹妹解釋:“世子命人将阿兄帶走,不隻是攔住他去北狄,更是為着查他。”
姜欣媛聽見這話,肩膀陡然松了一瞬。
“我早該猜到了。”她的眼淚終于止住,輕聲道。
“阿兄……”姜欣媛的聲音顫抖,“阿兄說他就是北狄失蹤的那個大殿下,他要去北狄,讓他們退兵。至少在他活着的年歲裡,北地不會再有戰争……”
這話如雷鳴一般,直直擊到姜念遙心中。
竟然與高醫師此前告知她的話相同。
阿兄竟然說他是北狄的大殿下。
與她們相處十多年的兄長竟然是北狄王伏真的兒子,這怎麼可能!
姜念遙已經有些站不穩,她強撐着身子,望着妹妹:“阿兄的話,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