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聽到這話,為首的少年一愣神,頂着姜念遙的目光磕磕絆絆答了句:“我們不過是要帶你們去見世子,為何還要信物?你不信我們?”
他的目光并沒有少年人的澄澈,反而帶上幾分難以掩蓋的慌亂。
姜念遙一看他這副神情,急忙攔住妹妹,不讓她随這少年離開。
因着擔憂阿兄的境況,姜欣媛一開始并未察覺有何異常,隻想快些去見世子,去詢問阿兄如今的境況到底如何。但因着姐姐的提醒,她再看眼前這幾個人,瞬間反應過來。
她急忙随着姐姐一起,想要退回到門邊。
卻不料,她們兩人這才剛走了一步,面前的少年見事情敗漏,動了殺心,直接抽劍向姜欣媛刺去。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驚心動魄的刹那間,姜念遙想要擋在妹妹面前,她還未來得及站穩,随即聽到“铮”得一聲——
有人擋住他們的劍,就在這一刹那,有三個侍衛出現上前與這幾個刺客纏鬥在一起。
趁此機會,姜念遙趕緊拉着姜欣媛躲進門後,她正要關上門,隻見有一個人拿着折扇,穿過正纏鬥的人群,直直走在姜念遙面前。
“世子夫人。”他眉眼含笑,手中的折扇輕輕晃動,主動向姜念遙問好。
又是一個習武之人。
姜念遙盯着他,認出這是謝久淮的部下,此人名叫張冶,她曾在定遠侯府見過他。張冶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舉止行事張弛有度,說話常常引經據典,看起來絲毫不急躁。但姜念遙知曉他這些年一直跟随謝久淮,是謝久淮的心腹之一,并沒有外表看起來這麼簡單。
剛剛出現的這些侍衛是謝久淮派來的人?
姜念遙的心稍稍安定。
而門前那幾個少年人見打不過,直接逃跑,侍衛緊随着追上去。
這個角落重回甯靜。
這些年北地一直不太平,她們所住的地方人煙稀少,很少會見到有人在街上閑逛。哪怕這附近有人聽見了打鬥聲,也絕不會探頭出來看熱鬧,隻怕惹禍上身。
因此,這條街上現在隻剩下了姜念遙、姜欣媛以及張冶三人。
還有——兩輛馬車。
姜念遙的目光輕輕放到這條街盡頭的兩輛馬車上,馬車裝飾簡樸,但從外表看不出馬車主人的身份。後一輛馬車旁有侍衛在一側。
姜念遙明明記得剛剛這個地方還沒有馬車。
察覺到姜念遙的眼神,張冶輕輕一笑,開口解釋:“夫人和姜二娘子請随我來。”
說完這句,他又輕輕看向姜念遙,多問了句:“夫人應當認得我?”
“我記得你。”姜念遙平淡地說,“是世子派你來的?”
“正是。”張冶收起折扇,同時也收起臉上的笑意,“我想,我就不用交什麼信物了。夫人不必慌亂,世子不過是想請你們去見姜郎君。”
“世子……”姜念遙頓了頓,“我阿兄發生了何事?”
“世子并未告訴屬下,夫人到了地方便會知曉。”張冶意有所指,“世子正在後面那輛馬車裡,他特意為了此事親自前來。”
姜念遙的目光一顫。
雖然早就猜到謝久淮也來了這裡,可聽到張冶确定的聲音,姜念遙的心中升起隐隐的忐忑和無法控制的期待。
明明才和她說過他們兩人從此分道揚镳再無瓜葛,可如今一個時辰還未過去,謝久淮又派人來到這裡,甚至還親自前來。
他是不是還有别的話想告訴她?
他是不是還想見到她?
姜念遙忐忑不安地随着張冶走到馬車旁,正想走近,沒想到後一輛馬車旁的侍衛直接攔住她。
“世子有令,誰都不能靠近。”侍衛面容仿佛帶着冰霜,聲音冰冷。
姜念遙愣了一瞬,停下步子,微微仰頭看向馬車一側的簾子,仿佛能夠透過簾子看到馬車中坐着的那人正在做什麼想什麼。
或許這一次,他還會像從前在京中時許多次那般掀開簾子,望着馬車外的她,目光溫和。
姜念遙一時間不舍得将目光從馬車一側的簾子上移開。
可簾子沒有動,沒有人擡手,也沒有人對着她笑。
馬車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坐在裡面的謝久淮沉默不語。
姜念遙見狀,目光中隐隐的期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明白了謝久淮的意思。
他仍舊不願見她。
如今他前來,恐怕也是為了公事。
姜念遙收起目光中的期盼,她陪着妹妹一起坐在前一輛馬車上,一路上不再說話,隻盯着馬車上的簾子愣神。
一等馬車停下,姜欣媛心中急切,急忙下了馬車,姜念遙緊緊随着她。
姜知遠并未被關進監牢,而是被關押在見湖城一處隐蔽的宅院中,由謝久淮的部下看管。若不是這次有張冶帶着她們,她們單憑自己絕對進不了這裡。
這處宅院比她們所住的那個地方更加靜谧,周圍沒有人聲,隻有偶爾幾聲鳥鳴在宅院中響起。
姜念遙下了馬車後随着妹妹一起到了宅院門前。
她察覺到謝久淮并未下馬車,仍舊坐在後面那輛馬車中,心生疑惑。
他到底為何而來?
知道沒人能回答她的問題,姜念遙壓下心中的不解,移開目光,緊随着妹妹進了這處宅院。
姜知遠就住在這裡。
院門被人層層把守,張冶隻将她們帶進這處院子裡,之後便站在院門前,将姜知遠所住的屋子指給她們,又給她們一把鑰匙,讓她們親自過去打開門去見姜知遠。
姜念遙和姜欣媛都沒想到她們忽然有了能與阿兄見面的機會。
她們快步走近面前的屋子。
越走到門前,她們的内心越是忐忑。
姜欣媛屏住呼吸,用鑰匙打開門上的鎖,然後輕輕推開這扇門。
姜知遠正坐在桌邊低着頭沉思,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些錯愕地擡頭。
他吃驚地看到姜欣媛和姜念遙出現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場夢。
“阿兄!”姜欣媛的聲音再也抑制不住其中的激動,她急忙奔向姜知遠,淚水婆娑望着他。
她本以為會見到滿身傷痕遭遇嚴刑拷打的阿兄,沒想到阿兄看起來還比從前在京中時還要康健些,臉龐不再透露病弱的神色。
雖然分别時日不多,但姜欣媛一心擔憂着阿兄,正如姜知遠也一心擔憂她。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還有很多事想問,可姜欣媛如今一見到阿兄,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等她盯着阿兄看了有一會兒,姜知遠終于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暼開目光,讓她去外面的廚房中找一找,看看這裡是否有茶葉。
他自己不能邁出這扇門,一旦邁出去,在這裡看守的侍衛會立刻将他重新關進暗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