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瞬間如潮水般退去,姜念遙站在那裡,仿佛已經親眼見到謝久淮凱旋的場景。
直到整支隊伍都已經走遠,她終于移開目光。
“我們回去吧。”她說道。
身旁兩個護衛立刻應聲。
姜念遙騎在馬上,如今的心境與來時完全不同。
哪怕在半途中,已是黃昏,他們着急趕路。但望着西沉的日頭,姜念遙也覺得夕陽十分美好。
那支軍隊如此堅定地要去守住永吉城,她也要堅定地去做一些她能做的事。
回程的路總要比來時快許多,他們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終于趕到盤竹城外。
姜欣媛、姜知遠兩人和其餘的護衛應該早就已經到了盤竹城,現在已經已經在城中的客棧裡住下。
護衛遠遠看到盤竹城的城門已經關閉,城門前也沒有往來的行人。
但看時辰,如今還未到落鑰的時辰,他們今晚應該還能進城。
姜念遙與兩個護衛一起到了城門外。
城門果然已經關上,周圍漆黑一片,十分寂靜,天色愈來愈暗,這裡看起來頗為古怪。
“城中的守衛呢?”那年幼的護衛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話,這裡一片安靜。可他們分明看到城樓中仍舊點着燈,隐隐透出光亮。
護衛察覺出有些不對勁,覺得盤竹城太過古怪,準備護送着姜念遙盡快離開這裡,等到明日天亮之後再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終于有人察覺到城門外還有想要進盤竹城的人,從城樓中走出來,腳步踉跄,搖搖晃晃,手中還拿着什麼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城中的守軍。
姜念遙皺眉看着這人的動作。
那人站在城牆上,趴在上面,半響沒說話,好不容易說一句,還是大喊一聲:“喝!來,大家一起喝!我們不醉不歸!”
就當他這樣搖搖晃晃說話時,他拿着的東西從手中脫落,啪得一聲從城牆直直落到地上。直到這時,姜念遙才看出這東西是酒壇。
酒壇摔碎,其中的酒流出來,酒氣從這裡彌漫開。
這人分明是吃醉了酒。
“你在城門守衛當值,竟還敢吃醉酒,你不要命了!”年幼的護衛立刻大喝一聲,“把你們守尉叫出來!”
那人卻恍若未聞,還站在那裡吃吃笑着:“來,快喝酒!今夜我們不醉不歸!”
天色很暗,姜念遙看不清這人的臉色,她忍不住顫了顫。
不過,這醉了的守衛沒有在這裡站太久,他在城牆附近踉跄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嘟囔。
姜念遙心驚膽戰地見到他堪堪掉下來。
好在有城樓中的人聽到了動靜,跑出來的守衛迅速拉住他,将他拖了下去。
其他的守衛動作迅速,而且極其安靜。除了那個吃醉的人在喃喃自語外,姜念遙沒有聽到其他聲音,半響後,她隐隐聽到一句“按軍紀處置”。
之後,有另一個身影走到城牆邊,往下看着他們。
“你們想要今夜進城?”這人問。
天色很暗,姜念遙和身旁的兩個護衛看不見這人的面容,卻能聽出這人聲音中的剛直不阿。
這人應該就是這裡管事的人。
“我們路過這裡,想在城中歇一晚。”姜念遙仰着頭回答。
她心想,或許是近日戰争的風聲讓北地人極其謹慎,這才關上城門,好在他們都帶着過所,應該很快能檢查通過進入城内。
哪知對方聽了她的話,直接回答一句:“不便開門。”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見好不容易等來的人這就要離開,年幼的護衛急忙開口高聲道:“如今還不到城門落鑰的時辰,你們為何不肯開門?我們總不能在這城外等一夜。”
那人聽到這話,終于頓住步子,轉過身看着城門外的三人:“你們不必等,明日也不必再來,盤竹城不會再開城門。”
姜念遙吃驚地聽到這句話。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對方話中的意思。
她身旁年幼的護衛聽出對方不願給他們開門,還以為他們是害怕北狄,不由得冷笑一聲:“北狄還沒有打到這裡來,你們怎麼慌成了這副模樣。”
姜念遙也着了急:“不知城門是何時關閉。若是今日午後還開着城門,我的家人應該已經進了城,如今正在城内。請你們放心,我們和北狄絕沒有關系,我們都有過所,你們查驗便知。”
她說完這話,城牆上那人終于沉默片刻。
“這城門剛關閉不久,”那人古怪地看了姜念遙一眼,緩緩回答:“但城門緊鎖并非是因北狄的緣故,而是城中鬧了疫病。”
不等姜念遙反應過來,他繼續問:“若是開了城門,疫病染遍整個北地,到時哀鴻遍野,這位娘子,你擔當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