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工,大隊長馬建國哨子一吹,稻田裡的人聲頓時沸騰起來。
林佩玉揉着酸痛的腰,做了幾個拉伸動作來緩解不适,沒料到熟悉的熱湧突如其來。
她面色一僵,手移到身後摸到一手鮮紅血迹,她深一口氣,忽視腿間的黏濕不适,把外套脫下系到腰間,又收拾水壺和鐮刀往知青大院大步走去。
這裡她是一步也待不下去了,這段時間下鄉的事情占據了她整個腦子,沒有分出一點給自己的身體,她都忘記今天是她來小日子的第一天,差一點就在人群中出醜了。
林佩玉脫外套系在腰上一舉動引來好多目光,其中也包括女知青。
杜麗麗在林佩玉來之前是知青裡最漂亮的,林佩玉一來她都顯得灰撲撲了,前幾天還有獻殷勤的孫建國幫忙幹活,今天都得她自己幹,這落差太大,她自然看不上林佩玉,張嘴就是抹黑:“瞧她那動作,那手臂一伸,腰都露出白花花半截來,狐狸精。還特意把外套系腰上顯得腰細,真是走哪裡都不忘勾引人。”
别的人聽見她的罵聲也當沒聽見,她們更多心思放在那造型上,挺别緻好看的,好幾個愛美的女知青和幾個村裡姑娘都學着林佩玉那樣把外套系到腰上,像個裙子轉起來還有裙擺,三三兩兩在田裡轉圈,活脫脫一隻隻小蝴蝶。
杜麗麗見别人都學林佩玉的時髦穿搭,自己被忽視地厲害,以前一堆好話來奉承她一來更美的,轉頭就去學别人,語氣恨恨道:“就她顯擺,一幫學人精。”
張愛華兩隻腳跨在溝上低頭沖手,耳邊杜麗麗叽裡咕噜一大堆酸言酸語,她耳朵被吵得厲害,低聲呵斥:“不夠累嗎,還有功夫說閑話,你看看人家新來的,别看人家怎麼打扮,這割稻的進度可不比你差。”
她雖然也不喜歡花枝招展的林佩玉,但是眼前這個杜麗麗她早就看透是個是非精,怎麼可能順着她說話,這個就是個給三分顔色能開染坊的貨。
杜麗麗被張愛華一訓斥,面上不高興,原本還想放工和張愛華一起吃飯的,這下也不願意了,她洗完手走回自己的田裡從飯盒裡掏出餅子在田塍上吃飯,邊吃餅子邊掉淚珠子,惹得好幾個女知青過來打聽勸慰。
杜麗麗添油加醋一頓,女知青頓時被煽動地和杜麗麗一樣同仇敵忾,對毫不知情的林佩玉有了莫名的敵意,還有兩個尴尬地站着,默默把系在腰上的外套給穿了回去。
杜麗麗這下見好就收,開始扯到别的話題:“李琴呢,她也回去了?”
“沒見着人,應該也回去休息了,她這段日子吃壞了肚子,一直沒好,田裡的地基本都沒怎麼幹。”王雪娥環視了一圈回答,頭探向杜麗麗的飯盒。
今天的午飯是玉米餅子啊,她期待的眼神也灰了下去,她喜歡吃糯米餅不喜歡玉米餅,還以為今天能蹭個好飯呢,還不如她自己的糙饅頭呢,虧得她一直幫杜麗麗說話。
林佩玉可不知道在她離去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她進門就見李琴站在她的床上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在幹什麼?”
林佩玉的出聲讓李琴瞬間驚慌了一下,沒一會兒又恢複正常,她不過是開個窗戶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她慢慢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解釋道:“我開下這邊的窗戶,屋子裡太悶了。”
床鋪是個人的隐私,林佩玉看着床單上被李琴踩過留下的褶皺,哪怕是穿着襪子,沒有經過她同意,她的脾氣快要壓抑不住了。
她忍着怒氣反問:“開窗戶你就開窗戶,為什麼要踩我的床?”
“你的窗戶太遠了,我夠不着。”李琴玩着指甲随便回道,她純粹是想試試她那張床,大城市帶來的床單有什麼不一樣,說來道去她就是故意的。
這樣敷衍的解釋林佩玉根本就不信,她的床隻占了一個窗子的三分之二,旁邊完全可以不踩床拿手打開,分明就是不尊重她。
這是下馬威嗎,如果不是她第一個下工就回來,是不是這個無賴還會在她的床上睡覺,用她的東西。
林佩玉的臉色發青,想到這情況不是不可能,快走幾步到櫃子前,這裡的櫃子都沒有鎖,隻有卡扣防君子,她打開她的櫃子,環視了一遍她的東西,雪花膏的位置被動過了,她平常放在裡邊一點的地方,蓋子也沒有蓋好。
她打開蓋子,果然,瑩白的粉膏被挖去中間一大塊。比起心疼這盒粉膏的價格,她更惡心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享用。
知青點真有手腳不幹淨的人!
林佩玉平複自己的情緒,捉賊捉贓。
床單是李琴踩的,但雪花膏不一定是她偷抹的,她的身上沒有雪花膏的蘭花香。
所以,那個小偷另有其人。
這才第二天,她不能一來就鬧出事情,給人一個攪事精的印象,要有足夠的物證和人證才能一擊即中。
林佩玉把雪花膏放回去,找了月事帶去後面廁所換上。
李琴見林佩玉沒發脾氣,她更加沒什麼愧疚,。
林佩玉換好月事帶,又覺得身上刺癢,索性洗了個澡,又把床單換下來一起洗掉。
她洗衣服動作不夠麻利,但算仔細,也舍得用肥皂,花了大半個小時才把髒衣髒褲和床單都洗出,晾到外面晾衣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