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玉可真是符合他對聰明人的定義,她不僅聰明細緻還勇敢善良,簡直不能更好了。
尤其他們還是朋友,隻有他慧眼識珠,早早發現了這麼個人,在夜裡都閃閃發光。
林佩玉把眼前發光的螢火蟲趕走,跟着人群往馬德家走去。
馬志強拎着那把殺豬刀,又改為抱着,在她後面跟着,滿臉傻笑。
要說處朋友還得是他,林佩玉勇敢聰明,哪裡都是優點;孫建國靠譜夠義氣,除了挑對象的眼光不好,其餘都好。
這天底下隻有他馬志強最會交朋友,這叫什麼,這叫做跟着聰明人會變聰明。
豬還沒變胖,他先喘上了。
孫建國人都沒在就被他兄弟埋汰眼神不好,他從縣裡走回來,扯了兩塊碎花布和兩盒擦臉油正美着。
這次的菌子和木耳曬幹後賣了不少錢,這些在他們村裡不怎麼值錢的玩意兒,換到城裡去倒真有點吃香,還運氣好趕上了有瑕疵要處理的花布,這下一塊能變兩塊,也給林佩玉帶上,他兄弟總不好說自己厚此薄彼了。
他抽着小煙,唱着小曲美滋滋回家時,村裡的這場鬧劇已經到了尾聲。
馬德床鋪下搜出實打實的證據,還有個别小媳婦勇敢指認,再加上李琴這個證人,馬德的下場可想而知。
他被村民們捆住連夜送去了公社,大概會判個□□罪,馬愛香也抱着女兒離開,馬建國做主讓他那頭寶貝黑驢載馬愛香母女回大馬村,還裝上了她嫁來時候的嫁妝,裝了滿滿一驢車。
這離婚也是闆上釘釘。
看着驢車上的縫紉機和自行車,還有那些被褥子,梳妝櫃等家具,真讓人不值。
這年頭能出得起縫紉機和自行車陪嫁的家裡條件都不差,誰知道竟然還嫁給了一個□□犯,真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村裡人的指指點點馬愛香沒有在意,她的生活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新生,還有她懷裡的女兒。
“愛香!愛香!你救救阿德,你爹是村長,你讓他救救他,你别走,别抛下我們。”
九婆撲騰着兩條腿緊跟着驢車,拿手去拉扯馬愛香,她被别的看不過眼的大娘攔住,她根本就近不了馬愛香的身,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這個向來孝順的兒媳婦,一夜夫妻百日,怎麼也能留一點情面,哪裡能幹脆地走。
可她還是走了,沒有給她一個眼神,視若無睹隻專心她懷裡那個丫頭片子。
“走走走,你走得越遠越好,你生過孩子哪個男人還要你,你躲去娘家也不見得就能太平。”
“呸,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白眼狼!”
在兒子被押走,兒媳婦帶着孫女毫不留情離開後,她的世界就沒了顔色,認知也發生了改變,在她眼裡那個曾經千好萬好的兒媳婦也是幫兇,不幫自個兒丈夫倒是幫着外人指認,她這些年的滿腔真心都喂了狗。
她罵着罵着又帶上了哭腔,捶胸頓足,她視線模糊還尋找可以改變局勢的人,她又從人群裡看見馬建國,掉頭撲向他跪下。
“建國,建國,我兒子是被冤枉的,那些女的都沒安好心,你不能聽他們的。阿德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救救他呀。”
她口口聲聲堅持她兒子是被冤枉的,哪怕那麼多的人證物證在她眼前,她也視而不見,被母愛一葉障目的隻有她。
馬建國抽了下腳沒有掙脫開,他氣得拿煙杆指着旁邊柱子般愣神的人,“趕緊把她挪開,在路上跪着像什麼樣子。”傳出去要是被扣上搞封建的帽子,這不是害了他嘛,小的不省心,老的也不省心。
馬建國跟着押送的人匆匆走了。
九婆被架到自己家門口,她癱坐在地上,梳得整齊的頭發在幾番掙紮求情下早已變得淩亂,她蓬頭垢面地低頭嗚咽,兩隻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抓出深刻的痕迹。
她好恨啊。
泥巴從指甲鑽進指甲縫裡,一點點破開連接的嫩肉,滲出鮮紅的血液。
她的視線從人群中追尋着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看着被圍着衆星捧月的那個人,她的眼神變得怨毒,狠狠盯着她。
她又看着比着一塊花布上前搭話的孫建國,她露出一個笑,眼淚掉了下來。
也得讓你們嘗嘗這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