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叨的糟心玩意兒在樓梯轉角處靠着牆壁睡着了,鼾聲如雷。
路過的護士和病人們見有個人窩在那裡沒有知覺,還以為人昏迷過去了,本想把做好事把人搬去救治,聽着這鼾聲也沒了想法。
上樓下樓的人來來回回好幾十号人,路過他總要指指點點嘀咕點什麼,就這鬧出的動靜一點都沒有吵醒馬志強,現在的他急需一場酣睡來補充體力和精力。
他待機的時間太久,等白主任收了他的錢後下樓去看,他就一筆心事了了一半,瞌睡就湧了上來,他掐自己擰自己的肉都沒用,睡意排山倒海般襲來把他拍倒在樓梯間。
完全忘記白主任跟他說的過會兒去拿診斷書,就這麼舒舒服服睡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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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愛紅踱步來踱步去,看看床上那心大的人,拿了從醫生那裡要來的藥盒子在看,半點聰明勁都不見了,怎麼就該虎的時候聰明,該聰明點時候虎呢,怪不得王八綠豆看對眼了,跟他那蠢兒子是一樣樣的,都是不省心的貨,還知識分子呢,還認識外國字呢,怎麼就不對剛剛那不尋常的場景懷疑點啥。
王愛紅眉毛皺的跟毛毛蟲一樣,真是一顆心七上八下,那秦醫生說的什麼查房,她當時是被糊弄過去了,但是越想越不對勁,還是心裡不放心,說她不喜歡林佩玉這是真的,可她也不想這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跟她家死鬼一樣年紀輕輕就去世。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坐不住了,得去打探一下。
“你在這好好待着,我去去就來。”
抛下這句話,王愛紅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打開門走了。
林佩玉渾然不覺自己又哪裡惹得她不高興,受了一記瞪。不過也好,這麼一根冰碴子在,時不時給她來點冷言冷語也不是好受的,走開也能讓她喘口氣,隻不過她倆的關系到底要怎麼緩和呢?
說起人際關系,好似她從來沒有融入到團體裡,哪怕是她下鄉幾個月的女知青裡,别人對她也都是客客氣氣的,人家能結伴去茅廁,她都是一個人去的,也就杜麗麗稍微熟稔一點,但那也不是她用心去維系的原因,而是基于馬志強和孫建國之間情誼的關系。
真正靠她自己結下的友誼,算下來,也隻有馬志強一個。
她是不是……失去了和人交朋友的能力?
還是說……她打心底不覺得自己能在這鄉下待很久,于是沒有好好維系這一段段的關系。
好像确實是如此,她之前封閉着内心,不主動和人結交,哪怕是馬志強也是他先張口來問藥名才搭起了一根線。
她自以為可以向下兼容别人的不足,但這何嘗不是她清高的體現,這樣時刻帶着審視和高高在上的朋友,誰又會捧上自己一顆熱心去交。
是她糊塗了。
林佩玉拿着手裡的說明書,卻一個字也沒往心裡去。
王愛紅不知道林佩玉在審視自己過往的不足,問了相熟的護士白主任的辦公室往哪裡走。
那白主任的辦公室在二樓,要往樓梯上走,心裡挂記着心事沒有怎麼留心腳下的人,這不,就被這樓梯間靠着睡覺的人絆了一腳。
王愛紅摔了個大馬趴,高聲大罵,聲音在樓道裡帶了回聲,“真他媽有有病,你他媽……志強?”
話說到一半,看見罪魁禍首是自己親兒子,她都顧不上膝蓋和手肘摔痛了,連忙去搖兒子,“志強醒醒,怎麼睡這了?”
馬志強正做着美夢呢,夢裡他無債一身輕,騎着豬還娶着媳婦,正要掀開新娘子的蓋頭呢。
這一推搡,眼睛一睜就是他媽那張老臉。
“嗬。”可真是吓了他一跳。
“媽你做什麼呢,湊我那麼近。”馬志強推開他媽,站起來看看四周,好半晌才回憶起他怎麼在這兒。
“糟了。”他忘記去拿診斷書了,也不知道遲沒遲,“媽,我去去就來。”
“你給我消停會兒,整體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忙啥,累成這幅死狗樣,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幹嘛呢。”王愛紅揪住她兒子的後頸,把人堵牆上逼問,自個兒生的崽她還不知道,絕對有貓膩。
馬志強眼珠子左轉轉右轉轉就是不看着他媽,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媽雖然不會往外多說,可禁不住他媽那個驢臉還是馬臉的老姐妹是個大喇叭,這玩意一宣揚出去還得了,他可不想去蹲牢子。
“真本事,媽都藏着掖着了。行,我不問了,你先放放你的事,跟我去趟白主任那裡,我總覺得心裡慌慌的。”王愛紅鉗住她兒子的手,拽上去辦公室,“可别說我對你那小林同志不上心,今兒個查房就是不對勁,你得跟着看看。”
馬志強臉都皺成一團,他媽怎麼會這麼雞賊,這要是進去不都撞破了,他腦瓜子轉的飛快,按住他媽要推門的手:“媽,這事情我來,你去守着小林同志,萬一她有事都找不到人可怎麼辦才好,送佛送到西,是不?”
“你小子别糊弄我?”王愛紅不是怎麼相信。
“媽,你看你,兒子都信不過了,快快回去,這事情就交給你兒子我了,指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