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紅走一步一回頭,看着她兒子推門進去才離開。
“這小子怪怪的……”
白主任正等着呢,她出好了診斷書又不見人過來拿,還以為是拿她開唰,但又想想哪有人拿一百塊錢來開玩笑的,于是耐心等了等,果然這家夥還是過來了。
她把這張診斷書遞過去,打定主意不再沾惹是非。
馬志強接過診斷書可是喜上眉梢,連連感謝,可真是上天待他不薄,想什麼來什麼,事情順利得很。
他拿着那診斷書折好往自己胸口裝錢的兜子裡放好,才問:“主任,我媽那裡起了疑,這查房是不是給點理由?”
“理由?随便扯點就行,我為了貼合診斷書上寫的傷情,會開一些她用不到的藥給她,你就和你媽說是換種藥治療就行。”隻不過那些藥的錢還是該收,這點意思他總該懂。
馬志強自然接收到了白主任的眼神,他明白那些潛台詞,連連答應:“好好好。”
一百塊都花去了,還差這多開藥的三瓜兩棗嗎,不差錢,這錢還是掏的馬建國的錢包。
接下來就是去找大隊長往上使勁了,以及問戶口接收的程序了,這戶口他還不能直接問小林,他可以去問……可以問……對了,上次賣肉聽到的某個大隊碾米廠的知青也是海市的,他可以問,那人好像有點關系。
至于那個海市來的王雪婷還是不去沾惹了,孫建國那小子也被他坑了一把,就當是純粹的好人好事了。
馬志強的事情一帆風順,孫建國那裡倒是一點都不順。
供銷社買手表的櫃台倒是有,可人家鼻子眼睛都長在頭上,一瞅他一身打扮就嗤笑一聲去後頭跟人講閑話去了,眼風都沒有飛給他半個。
他倒也不是當年的孫建國了,進了公社蹲了一夜還是收斂了一點脾氣,人家不理他他就憋着氣自己看,最便宜的海鷗牌手表要一百二十塊,再貴點的是海市牌手表要一百五十塊,最貴的是一個标着瑞士來的手表,好家夥要三百四十多塊呢,好家夥還要工業券,這不是一般家庭可以買得起的,鄉下人家誰家能有幾張工業券。
他掏出自己那塊手表,這表上的标志倒是和那塊瑞士手表一樣,看來是要三百多塊的。
他大概知道了價格,才揚起笑臉問:“同志,你好,請問咱們櫃台可以回收手表嗎?”
那正唠嗑起興的營業員聽他問這話,頭都沒擡,擺擺手,“不能,買得起手表的人怎麼會賣手表,你去别家問問。”
淨搗亂,她這櫃台的手表一個月也賣不出一支,怎麼還收手表,他們這手表可是統一貨源統一采買,哪有收個人的二手表的。
孫建國碰了壁也沒說什麼,把手表收好,打算去街頭巷尾再蹲蹲,黑市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去了,萬一再被抓,那就是再犯,那就不是二百塊錢還能救他的事。
關系親近的兄弟們本來也可以幫忙的,人多辦法多,但他們也都是成了家的,今兒個是初二,都上媳婦娘家去了,他去了也見不到人。
可真愁啊,他蹲在路邊搓着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還以為供銷社也能回收手表呢。
“兄弟,你賣什麼的?”
孫建國擡頭看去,一鬼鬼祟祟的人蹲在他面前問,這架勢一看就是黑市常客。
“你要什麼?”他可謹慎,就怕是那些釣魚執法的,他反問。
人家跟着孫建國從供銷社手表櫃台前離開,哪裡能不知道孫建國要賣什麼,不過是尋常這麼一問。
“兄弟,你那塊表是要賣吧,我家裡有人結婚,給我看看,便宜點賣給我吧。”他在櫃台前看了手表好久,哪怕是最便宜的海鷗牌一百二十塊加上工業券他也不舍得,但結婚三大件手表是必須買的,他依依不舍離開但是在其他櫃台也沒忘記留心那裡,直到這小子掏出塊手表想賣給櫃台,他才上了心,這二手表總比新表要便宜,私下交易說不定還不用票。
孫建國看了他好幾眼,才摸出表來,自己拿着讓他看,沒遞過去。萬一人家借着拿去看就跑了,他追都追不上。
那人也是識趣的,翻來覆去看了很久。
這塊表的牌子和櫃台那塊三百多塊的是一樣的,雖然是二手的,但也能看出使用痕迹不多,保存得不錯,哪怕不用工業券,也不是幾十塊就能拿下的。
他試着張口:“八十塊賣不賣?”希望這人不識貨能應下。
孫建國都氣笑了,他收回手表,這次放到了胸口暗兜裡,左手一張伸開,“您往哪兒請吧。”
這是尋思他是個蠢的,那麼好的牌子就給八十塊錢,打量他不知道他心裡那點小九九。
這手表不高于二百五十塊錢他堅決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