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強和林佩玉都恢複得不錯,剩下的就是交給時間靜養。
王愛紅去結清這些天兩人額外沒交的醫藥費和住院費時,看到孫建國已經交好,在那裡等着她。
“你哪來的錢?”
王愛紅其實是想和醫院求求賒賬的,他兒子棉襖掉下的那十多塊錢估摸着不夠,這些日子的賬單下來,她越看心越悶,四十多塊錢的費用,她哪裡搞得來。
隻不過看着兒子一天一天好起來,當着兒子的面她都是笑容滿面的,隻有私下裡才對錢發愁,她們家是債台高築。
孫建國沒有隐瞞,雖然小林同志讓他沒有必要說,但他一想那個愛隐瞞的人已經躺在了病床上,這個又開始隐瞞,會不利于他倆的關系,所以他嘴巴很快,跟王愛紅把前因後果都說了。
其實,這裡面也有他的私心,他看着小林同志和志強他媽還是頗有隔閡的樣子,隻是在他兄弟面前還裝裝樣,也想緩和下兩人的關系。
孫建國渲染情緒很有一套,把他買手表的艱辛和小林同志不顧一切的賣表都誇大了幾分。
王愛紅哼了一句。
臉上僵硬的表情已經緩和下來,總算不是自己兒子剃頭挑子一頭熱。
隻是嘴巴上仍舊不饒人:“這是她應該的。”
應不應該的,誰都評判不了,“整理行李去,該回去了,好好的年都過在醫院裡了。”
回到村裡,還沒安頓好,坐在大隊長的驢車上,正一個個往下搬行李,噼裡啪啦的鞭炮就響了起來。
林佩玉一驚,下意識雙手捂住耳朵,綁着繃帶的手僵硬着難以移動,略微慢了一步。
這時,一雙厚實溫熱的大手緊緊捂住她的耳朵,為她隔絕外頭的喧嚣,耳朵裡聽見的都是那人胸口的心跳聲。
鞭炮響了兩分鐘,心跳也聽了兩分鐘。
“沒事了。”馬志強的眼神裡多了絲柔情,自從孫建國和他說了小林同志為他的付出,他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夠純粹,夾雜着一絲他自己都不明的細微情緒。
他覺得這是真正的喜歡,男女感情的喜歡而不是騙自己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在他眼前一黑的時候,他眼前最後的畫面還是定格在林佩玉除夕那晚的無助哭泣上,他陷進去了。
他無法欺騙自己,他喜歡上了她,更讓他欣慰的是,她并不對自己沒有感覺。
兩人之間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林佩玉沒有排斥他的親昵和靠近。
但是,這次猶豫的卻是他。
他沒有忘記她的好,但更害怕她變得更糟糕,身體上的糟糕、情緒上的糟糕、一切讓她不高興,情緒不佳的都是在消耗她的靈氣和生命。
好在,他的那張回城診斷書還在,雖然皺皺巴巴看着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但好在沒有丢掉,也沒有被她看到。
馬志強慶幸。
在衆人善意的隐瞞下,他并不知道他回城的計劃已經被衆人得知。
孫建國回頭望了一眼黏黏糊糊的兩人,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總算是回到了小馬村,在醫院那段時間實在是太煎熬了。
他笑着看着一臉喜氣的村民們,上前問着,“咋回事,還放鞭炮,誰家結婚啊。”
那人嗔怪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兄弟,藏的夠深的啊,還解救被拐婦女,你是大功一件,人家給你表彰來了。”
“啥?”
孫建國扭頭看向馬志強,馬志強也聽到了,但是卻别開了視線。
孫建國悟了,點點頭。
“噢,噢,我做的好事啊,我都忙忘了。”
馬建國喂了黑驢一把稻草,聽了旁邊警察同志說的前因後果,總算老臉上舒展開來,露出這些天唯一一個笑臉,“好小子,不聲不響啊。”
大紅花被挂到了孫建國胸前,他簡直比結婚的新郎還喜慶,一路又是禮花,又是鞭炮,還有不少老大娘給遞了瓜子花生。
孫建國應付着笑,笑得臉都爛了。
最後沒能回家去,也沒能回豬場給好兄弟收拾床鋪,被裹挾着站上了曬谷場上的臨時搭建的大戲台子上,傻笑着聽着那倆警察的一頓贊揚。
他這輩子就沒想過能成為小馬村的先進代表,這個心裡頭發着虛啊。
倆警察遞過錦旗給他,孫建國燙手接下,又拿着獎勵的十六塊錢。
“孫建國同志是我們高張公社的先進個人代表,黨與國家對他寄予厚望,大家鼓掌!”
台下掌聲轟鳴,孫建國隻覺得嘴角苦澀。
媽了個巴子。
這是架在火上烤啊,這麼多人盯着,他喝酒打牌還能好嗎,哪個先進代表不端着。
孫建國視線求助馬志強。
你可真把我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