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雲站在林佩玉旁邊不止手在抖,連腳都控制不住顫抖起來,她左右踮着腳更換麻木的腿,但不管用。
她享受了作弊帶來的利益,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晃蕩半瓶的墨水,遲早會被拆穿的。
可,那是她婆家的要求,她不可以違抗,至少不能明面上違抗。
林佩玉沒有聽隊長的宣布,她知道自己前三肯定有,但是,旁邊這個人的狀态不對。
一直在抖,哪怕她強迫自己掩飾,但仍舊是很大幅度的顫抖。
林佩玉低頭,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賽前緊張了,更像是……心虛導緻的不安和……愧疚。
心虛……
愧疚……
比個賽還會心虛和愧疚?
很違和。
她是赢的一方呢。
除非——
她勝之不武,作了弊。
但,她能怎麼作弊?
林佩玉往台下望,台下幾乎都是鼓掌慶賀他們的人,看不出誰有問題。
視線又略過手都要拍爛的馬志強,朝他笑了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王雲雲的婆家人身上。
那家子是全體出動都滿臉紅光,但偏偏這時候卻少了王雲雲的丈夫。
不應該啊,新婚夫妻真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不粘着也不會離開,何況剛才還在呢。
馬志強見他對象對自己笑了笑後,朝他後頭望去,眨了眨眼,也順着她的視線扭頭看去。
那是馬面子一家,看他們幹什麼,我這麼大一個人在這站着呢。
馬志強有點不高興,鼓掌的手也放下了,撅着嘴回看林佩玉,視線竟然還是在那邊,甚至還有遊動。
他皺眉,什麼東西這麼好看,不都兩個眼睛一張嘴嗎。
他又扭頭,就見馬面子家那兒子樂呵呵回到他家那頭,胸膛挺着跟隻炫耀的公雞一樣。
好看個得兒!沒他好看,那副馬屁樣,自己媳婦比賽還晃來晃去的人能有什麼好的,長得也就能将就看看,怎麼就吸引了他對象的目光呢。
看過來,看過來,看我這邊來。
馬志強心裡默念,腳上卻很誠實,一步步朝那小子靠近。
等到靠近了,才發現他對象看的不是這小子的臉,而是他手側的一張黃色布簾子。
馬志強起了心思,這黃色布指定哪裡合了她的眼緣,他去問問給換來,也好送給他對象當獎勵,背的這樣好,就該獎賞。
“兄弟,你這布能不能讓給我,我出糧食跟你換。”馬志強擠進去腆着臉問。
馬小強的手頓時把那布簾子給藏身後了,滿臉緊張,嘴上磕磕巴巴:“什麼布簾子,你看錯了,沒有的事!”
馬面子見馬志強這家夥不知哪根弦搭錯,打上這布簾子的主意了,趕緊上前一步,偷摸從他兒子背後把那玩意兒反手摸過來,塞自己棉襖上衣後頭。
這玩意兒可不能被發現,不然他兒媳婦這工作就壞了。
藏進去後他才上前笑着打原場:“你指定看錯了,強子沒拿什麼,你要是喜歡布簾子,等上公社的時候,給你留心帶一塊漂亮的過來。”
馬志強也不是個強買強賣的人,人家要是說不賣他也就算了,但他兩隻眼睛都看見了的東西還說沒有,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他怎麼好被糊弄過去。
“怎麼就看錯了,你兒子剛剛手裡那塊黃色布簾子指定也有人看見了,不願賣就不願,那麼多小話塞我是什麼意思。”
馬志強大聲,又讓周圍的人評評理:“你們總有人看見吧,那馬小強手裡那黃色布簾子!”
坐馬面子家附近的都是交好的,哪怕看到了也說沒看到,紛紛搖搖頭。
“你别胡鬧了,上頭還比着賽呢,有什麼事咱們私下裡說,你年輕不懂事,公社的人在,咱們要給隊長面子。”馬面子狀似體貼一通說,把輿論往他有利的那一面倒。
“是啊,志強,有話私下說,别鬧大了。”
“是啊,你喜歡布簾子,咱們家有兩塊,一塊花的,一塊青的,上大娘那裡挑去。”
“……”
馬建國宣布好,就見底下一圈人堵在那裡鬧什麼呢,他跳下台子把鬧事的馬志強隔開,耳朵裡聽了周圍七嘴八舌的一圈話,明白了是馬志強胡鬧呢。
“你給我消停消停!”馬建國壓低聲音。
馬志強委屈了,怎麼誰都說他不對,他眼睛看着了。
他推開馬建國的手,揪着馬小強就往他背後去翻,馬面子見自個兒兒子被壓着欺負,哪裡能忍,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傷了可怎麼辦。
袖子沒卷就一躍往馬志強背上跳。
馬建國眉頭一跳,趕忙把躍起升空的馬面子往下拽,要是真壓上了,馬志強還能有個好,手術動了沒多久呢,可别又裂了。
這一拽,衣服是沒拽上,拽上了個黃色布簾子。
馬面子覺得後背一涼,啥玩意兒掉了。
這布簾子掉的巧,攤在地上的這一頁,全是密密麻麻的大字。
馬建國低頭去看,正是剛剛讓默背的考題。
他半張臉抽搐着,喘着粗氣,撿起那玩意兒,連連吐出三個好字。
看得出是氣得狠了,說反話呢。
“嚯!這馬面子家夠可以啊,我剛才還說馬志強胡攪蠻纏,原來,人家是眼尖,早知道馬面子家作弊了才不饒人的。”
馬志強壓着馬小強也停住了,他看看地上那黃色布簾子,又看台上露着擔憂的林佩玉。
眼睛一瞬間亮的跟貓眼一樣,他對象是真牛逼,原來她不是看人家男的好看,是火眼金睛看出人家作弊了才盯着的。
太佩服了,她太聰明了。
林佩玉還沒從馬志強熱烈的眼神裡緩過神來,身旁“噗通”一聲,王雲雲暈了過去。
她伸出去的手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