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事情交代給你,你可不能給我胡來,堕了我們小馬村的面子,咱們隊裡沒有會開拖拉機的,我這裡有圖紙你自己研究,實在不會就去公社那裡學,争取七天内給我學會,咱們開春就要開上這個鐵疙瘩,把咱們大隊的田裡都犁一遍,争取今年早點種上糧食,産量大增!
馬建國滿面紅光,說着豪言壯志的話。
這時候沒人給他潑冷水,但馬志強搖搖頭,拖拉機犁地也就讓大隊裡的人輕松點,跟糧食産量大增有什麼相關的,酒還沒喝就醉了。
孫建國拿了圖紙和杜麗麗兩個頭碰頭在看,林佩玉也看了一眼,她的位置在他倆對面,看圖紙是倒着的,但是這圖紙上有些手寫的備注字迹很熟。
她微微扭頭,孫建國見狀貼心地轉了下圖紙。
林佩玉這才發現這張圖紙上的字是阮明暄的,所以,大隊長這兩台拖拉機也是有阮明暄的手筆在裡頭,可,這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大隊長又付出了什麼?
她習慣于用自己的方式去揣測她這個好哥哥,他走了又為什麼要留給小馬村這些東西,沒有利益的東西他圖什麼?
馬志強撇撇嘴從馬建國那裡移開視線,把視線挪到他對象這裡,他還沒有好好慶祝呢,今兒個晚上必須搞點好的補一補。
隻不過,她看啥那麼出神呢?
一張圖紙,亂七八糟看也看不懂。
*
海市第七軍區家屬院門口。
值勤的警衛員收到了一封給阮明暄的外省來信,他送走了郵遞員,把信統一收好等阮家來人再給出去。
警衛員打算等着阮醫生放班後給他,或者是等俞主任買完菜過來交給她,誰讓阮明暄早就上學去了,人不在家隻能轉交給家裡人。
等了很久,等到的是阮芬芳這個炮仗筒子先下了班。
警衛員小王眨了眨眼懵懵的,這個大院裡有名的炮仗筒子被阮醫生塞進了醫院财務科還是藥房來着,平常下班都遲磨洋工,今兒個倒是第一個下班的,稀奇。
給她還是不給呢,總覺得這姑娘不靠譜,給了她不會把信給扔了吧。
小王糾結着,這面上就帶出來了。
阮芬芳穿着一身軍棉襖,裡頭隐約透出粗花織成的紅色毛衣,踩着一雙軟底皮靴,昂着頭走過警衛亭,走了幾步感覺到什麼,又往後退了幾步,在小王面前站定,她側頭看向一臉糾結的警衛員,挑眉:“有事?”
小王隻覺得阮芬芳看人臉色厲害的緊,他就那麼一點糾結就給她看出來了,算了,反正是一家人給誰不是給呢,親兄妹總不至于真能把信扔了吧。
“這是阮明暄同志的信。”
阮芬芳接過信,随口一句“謝了”就進院裡了。
她到家後,先把大衣挂好,穿上柔軟的羊絨拖鞋坐到沙發上,在□□蓋上一塊牡丹圖案的毛毯。
家裡近來通了暖氣,外頭冷得刺骨,家裡哪怕是赤腳都不覺得寒冷,她松松懶懶倚靠在沙發背上,手上捏着那封信,透着燈光照着看。
“高張縣小馬村……小馬村?什麼犄角旮旯的鄉下地界,阮明暄那家夥還認識鄉下泥腿子?”阮芬芳撇撇嘴,又嘀咕:“馬志強,這又是誰?”
她輕飄飄把信飛到茶幾上,渾然不在意,靠着沙發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幹一行恨一行,外人看來再清閑的工作做起來也不容易,她又不想幹了。
隻不過這工作是她爸通的關系,她要是真不幹了,那個臭脾氣又要沖她吼了,難搞得很,真羨慕她那個好哥哥,早早就回去工農兵大學上學,不用管家裡的事。
“啊……真羨慕啊。”阮芬芳的眼神又回到了那封信上,她盯着盯着突然覺得小馬村這個地方泛上了一點熟悉感。
她閉眼仔細回想着……片刻,她猛地站起來,攥緊手裡的信不敢置信。
這是她原本該下鄉的地方!日子過的舒服到她差點忘記,那地方也是林佩玉那個西貝貨最後下鄉的地方!
阮明暄跟她通上信了?他們私下還有聯系?這個馬志強又是誰?掩人耳目的其他人?
她盯着那封信,心中湧上了怒氣,暗度陳倉啊這是,原本以為家裡唯一一個不偏向林佩玉的人,也是面上一套私底下一套!
她倒要看看,這信裡寫了什麼?求援?示弱?
“呵,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