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雪不會。他真是不擅長編織和與其相似的編發,曾經和陸昭昭承諾過的一百種發型,至今生拼硬湊也沒湊出一半來。
于是在他上手并把陸昭昭的發型搞得更亂的三分鐘後,陸昭昭憤怒地打了他第三拳,跑去了朋友們那裡。
而最終把她的頭發恢複整齊,并更上一層樓的,則是玉憐香。
拿着小手鏡一照,陸昭昭美滋滋的:“還得是香香!”
司空琢陰陽怪氣:“自是比不得逍遙公子,紅顔知己無數,對這女子梳妝也懂這~麼~多~”
玉憐香皮笑肉不笑:“總歸比司空劍尊打理自己頭發的本事要強上一些。”
司空·鬓發亂翹·劍尊:“……羞于與你這不識好歹之人為伍!”
真是可恨!他的發型很用心的好嗎?!知道為了保持這個帥氣不羁的造型他花了多少心思嗎!!
陸昭昭一邊接過朋友給的點心抿着吃,一邊樂着看拌嘴。隻會紮馬尾辮的秦令雪則插不上嘴,隻能惡狠狠地用眼神刺殺玉憐香。
玉憐香沉默了片刻:“……秦兄何必如此看我,我回頭教你就是了。”
秦令雪:“哼。”
他橫豎看這群人都不順眼,但今日不好找事,遂跑去貼徒弟。陸昭昭才見他時很高興,他貼過來她又嫌煩,今天天熱,她輕輕踢他一下,讓他坐遠點。
又推去一盤瓜果:“吃點消消火。”
秦令雪于是開始兇狠地切瓜。他用靈力把一顆小甜瓜大卸八塊,細心地剔除皮與籽,再切分成好入口的小塊,冰鎮後放進小碗裡,插上小竹簽。
陸昭昭順手接過去吃,不要太自然。溫影承頭疼地歎了口氣,崔玄麒湊到他身邊酸溜溜。
“我也可以給小師叔……”
溫影承瞥他一眼:“這幾日照顧好昭昭了麼?上次教你的要點弄懂了麼?”
崔玄麒:“呃啊……”
師徒見面,分外溫馨。亭曈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陷入一種亭曈特有式的深思,然後跟陸昭昭說:
“我也可以給你梳頭發。”
“你會做女孩子的發型嗎?”
“我不懂你們人族男女之間發型有什麼分别。不過我會很多發型。”
鳳凰愛美,打理羽毛是基本技能;亭曈輪回多世,保持過很久的人形,的确非常擅長造型打理。
茶涼也小聲說:“女子的發式,我也會一點。”
陸昭昭殊為驚奇:“栗子也會……哇!你們男孩子,怎麼都這麼多才多藝!”
她一點沒想這些男孩子為什麼要去學給女生梳頭發。而祝青燃在一邊沉默着,在心底裡給學女子發式列了個日程。
——畢竟,在編發這點上,祝同學也很像他的偶像。
吃吃喝喝,嘻嘻哈哈,氣氛自然十分愉快。與幾位許久不見的長輩寒暄過後,終于有人問起:
“說起來,昭昭去做封贈,具體是幹嘛的?”
“這個嘛——”
陸昭昭還未說完,便聽得一陣樂聲響起,頓時噤聲看去——
儀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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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将至,樂聲漸起,絲竹之聲不絕于耳。自空中傳來如蕭似笛、鳥類清脆的鳴叫,随之而來的便是金紅的車辇——由兩隻形如青鸾的鳥類靈獸牽引,喜車橫空而來,連帶着随行的七隻靈獸在空中盤旋片刻,才緩緩落下。
兩輛車辇,落在儀式台的兩端。司儀肅立台上,靈力鼓振,吐字清晰:
“良辰将近,滿座賓朋,請稍安座,以待正禮。”
會場一時安靜下來。司儀稍頓片刻,繼續誦讀:
“日吉良辰兮,風和日麗,鸾鳳和鳴兮,珠聯璧合。茲爾新婚,盛宴來賓,鹹集緻賀,恭祝連理。”
“辛卯年三月二十八日,吾等共聚于此,同賀華家之子、詩家之女,兩姓聯姻,締約一堂。”
“雲幕渺渺,天地為證,九霄雲蕩,鴛鴦比翼。禮請——新婿登台!”
侍從提起門簾,華佳庭下轎,步伐穩健,行至台上。
“禮敬四方——”
新郎與其身後的男傧相俱行揖禮,感謝來賓。
陸昭昭眼也不眨地看。而後司儀又請了新娘上台。她紅紗掩面,步履輕快,行至華佳庭面前,亦向賓客行禮。
司儀道:“新郎備親迎之禮——”
男傧相便端着什麼東西上台,将其交給新郎。
陸昭昭有些好奇。玉憐香則低聲道:“那是大雁。”
他說:“昏禮用雁,婿執雁,或謂取其不再偶。凡人婚俗,男子常要獵取一隻雁,行奠雁之禮,寓意忠貞不渝、恩愛偕老。”
陸昭昭恍然。而司儀也果然頌道:
“請新郎莫雁——”
華佳庭便向新娘行禮,将大雁交付。新娘接過後,又交給女傧相,司儀才道:
“願攜知己長相守,但許鴻雁鑒白頭。”
又道:“請新郎新娘行沃之禮——”
陸昭昭又瞟玉憐香。青年微笑,小聲與她解釋:
“婚禮習俗,還有幾項儀式。如卻扇禮——新娘以扇掩面,請新郎緻詩卻扇;沃盥禮,淨手潔面,除去塵晦;同牢禮,夫婦同席,共食一牲……修仙界道侶大典雖與尋常婚禮多有不同,不過世家大族講究,這些禮還是不可廢的。”
果然如他所說,這些儀式持續了好一陣子。玉憐香觀察着,輕聲提醒:
“最重要的環節要到了。”
陸昭昭立刻睜大眼睛。隻聽司儀頌道:
“自天地混沌初開,物化陰陽,萬物滋養于斯,日受其精,月潤其華,天地之奧,蘊含其中,人以婚而定其禮。合卺共飲,載明鴛譜——”
這不是合卺禮嗎?這個陸昭昭知道,就是交杯酒!她看向玉憐香,他隻微笑,示意陸昭昭看下去。
便見傧相們将酒碟呈上,倒入美酒。随後一樣東西被呈上,當新郎華佳庭将其拿起時,陸昭昭才看清——
那是一把華美的匕首。
華佳庭面向新娘。
“吾今日與汝在天地神明及列位賓朋前,訂立夫妻之盟。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同享人生之喜悅,共度困難之險阻。貧賤或富貴,疾病或健康,吾皆與汝攜手共度,共創家族之興盛,永維君子之道,共守此生。”
他将指尖割開,血滴入酒,暈開血色。
新娘也開口。
“吾今日與汝于天地神明及衆親族前締結為夫妻,誓言同心協力、共濟時艱。無論風雨變幻,世事滄桑,吾等皆當互相扶持,共度難關。尊敬長輩,教育子女,延續家族之榮光,此生此世,不渝不離。”
她将自己的指尖血也滴入碟中。便有人将碟中酒分入兩個酒杯,遞到二人手中。
亭曈小聲對陸昭昭道:“……這是血契。”
道侶之間的血契,象征了一對戀人向天道證明愛情的終極決心。血契立成,天地見證,生死相随,不離不棄。
司儀朗聲道:
“二卺合一,紅線相纏,血酒成契,天地見證!請——合卺共飲——”
眼看二位新人即将舉杯,婚禮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一聲厲喝驟然炸開:
“且慢!!!”
話音未落,身如疾風,轉瞬即至。衆人可見,台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位女子身影,她看上去三十來歲,身姿挺拔,容貌隻是清秀,但一雙黑眸格外明亮堅定。
她站在台上,面對着華佳庭,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沉默了那麼兩息,她轉過頭,抓住了新娘的手。
“跟我走!”
陸昭昭:“哇……”
這位現場“搶親”的女子,她當然熟悉——正是易禾!興緻缺缺的秦令雪也瞬間打起精神:
“嗯?搶親?”
他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真讓陸昭昭想起才遇到他的時候,那副熱衷于看樂子的姿态。不過,相比起看熱鬧,陸昭昭更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