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不會喜歡很多人？”
“嗯。”
亭曈道：“一生隻愛一個。”
陸昭昭有點小沮喪：“可我很花心耶。”
或者說，人類很花心？畢竟鳳凰，隻吃練實，隻栖梧桐，隻有一個伴侶……總是認定一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偏移。聽起來還挺好的，不像人類，難免喜新厭舊，又要種種比較。
但話說回來，人類不像鳳凰，可以從傳承記憶裡獲得知識。人類總要試錯，在錯誤中吸取教訓，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創造新的東西……從這個角度來看，也無可厚非。
陸昭昭知道，這世上的事總有兩面性，但她還是感到沮喪：“我好花心的。”
亭曈不解地眨了眨眼：“花心？”
“我喜歡很多東西，也喜歡很多人。”
陸昭昭說：“我喜歡小貓，也喜歡小狗；喜歡甜粽子，也喜歡鹹粽子；喜歡湯圓，也喜歡餃子；喜歡鹹豆花也喜歡甜豆花……我要被南北兩派都說成異端的！”
“我喜歡粉色，也喜歡黑色……我喜歡可愛的，也喜歡酷酷的……我喜歡蛋黃酥——”她說：“也喜歡你。”
亭曈眼也不眨：“我也喜歡你。”
陸昭昭就笑，看着握在一起的手。
“我從前沒覺得喜歡很多東西是不好的。”
“本也沒有什麼不好。”
“但我不能同時愛很多人。”
她說：“我是說……愛情。伴侶隻能有一個，不是嗎？”
亭曈想了想：“你想效仿龍族嗎？”
“啊？”
“擁有很多個伴侶。”
陸昭昭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嗆得咳嗽了幾下，滿臉通紅：“我才沒——我沒這麼說！”
亭曈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拍拍她的背：“為何驚訝？”
“啊？”
“又沒什麼特别。”
他說：“雖然鳳凰不是，但許多羽族也是一妻多夫的。蟲類、魚類也有許多，就是在你們人族中，強大的女修也可以擁有很多情人。這很常見。”
陸昭昭：“……我以為你會讨厭不忠貞。”
亭曈搖搖頭：“我的确不喜歡。”
但他又說：“我不能強求。”
“嗯？”
“我隻能确保自己對你一心一意，卻不可以強求你。”他說：“我沒見過别的鳳凰，也不懂你們人族，但我想你也是一樣的，情不可強求。”
陸昭昭怔了怔，歎道：“你說得對。”
感情啊，是種自然萌發的東西，強求不來，無論是求人，還是求己：“但理智可以。”
她看向遠處，也想跟人講講心裡話：“我……挺向往愛情的。也許是因為沒嘗試過吧……雖然據說很多愛情都是雞飛狗跳、是荷爾蒙的幻覺，但我也的确見過彼此相愛，攜手一生的人，所以……我很期待，屬于我的那份愛，屬于我的那個人。”
“我總期待着，有一個人會一心一意地愛我，我也會一心一意地愛他。”她說：“但……我應該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好吧。我現在知道心動是什麼感覺了，但帶來的也不止甜蜜，還有很多煩惱。”
她歎口氣。
“我喜歡星星，也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時，我總是覺得他很可愛，也覺得很開心。”
她說：“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不止是因為和師父的約定。而是我一想到我們在一起，就一定會讓别人傷心，香香……茂茂……栗子……燃燃……”
陸昭昭低下頭：“我承認，我對星星的喜歡沒有到可以忍心讓别人難過的地步。我也承認……我是最喜歡星星，可對别人，我不是沒有感覺。”
她沮喪地看向亭曈：“我是不是很壞？”
亭曈詫異地看着她，搖了搖頭：“我不認為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心是壞的。”
他摸了摸她的頭：“不必擔心，你還很小。”
陸昭昭扁扁嘴：“所以我什麼都不懂？”
“不。是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嘗試。”
亭曈說：“你會找到答案的。隻是需要一些過程。”
鳳凰平日裡看着呆呆的，這會兒卻可靠得出人意料。在他溫柔的撫摸裡，陸昭昭一直亂糟糟的心緒也終于平靜，感覺自己清醒多了。
“你說得對。”她說：“是我有些亂了陣腳了。”
真是慚愧。她平日裡不常這樣糾結，但一涉及感情，就心慌慌不知所以然了。真笨啊，明明之前還決定好了要任性，要坦誠，結果又在這裡鑽牛角尖，内耗責怪自己了。
“那好吧。明天我去和燃燃道歉。”她嘀咕：“不論如何，胡言亂語得也太過了……”
然後……
她看向亭曈：“瞳瞳……也謝謝你。”
亭曈歎口氣：“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你們人類是這麼說吧？”
陸昭昭笑起來，靠着他：“那我總要跟你表達心裡頭的感謝……唔，還是說，你更想要一個親親？”
“可以嗎？”
“嗯……我覺得也不差這一個了……”
她說着，湊過去，輕輕地在他面頰親了一下：“怎麼樣？”
亭曈想了想：“今後多親親我，我會很高興。”
陸昭昭忍不住笑：“哪有那麼好的事！”
又說：“那我盡量吧！”
她又低頭，看着相牽的手，困惑：“親友之愛和愛情，到底差在了哪裡呢？”
她試圖找出一個答案：“是害羞嗎？”
“嗯？”
“噢，我自言自語呢。”陸昭昭道，但又跟他讨論：“我覺得愛情的象征，有【害羞】……還有【吃醋】？”
她不是很确定：“但它們好像也不隻是愛情專屬的。”
亭曈也跟着思考：“繁殖欲？”
“愛欲嗎？但有身體關系也不一定相愛。”陸昭昭歎：“真複雜啊，人類。”
亭曈跟着點頭：“真複雜啊，人類。”
陸昭昭看他認真的樣子，就挺想笑。笑着又想到什麼：“要不要來試試看？”
“嗯？”
“你說你像伴侶那樣愛我……”
她說着，有一點不好意思：“我之前總想把你的情況往所謂【愛情】裡套，可想來我也不一定是正确的。那不如你來說說看，對我具體是怎樣的心情呢？”
“要我來說……”
亭曈思考了片刻：“想和你結契。一直都在一起。”
“嗯嗯……然後呢？”
“……然後……你若是肯多親親我就好了。”
“還有嗎？”
亭曈的表情逐漸變得空白：“……我也多親親你？”
陸昭昭忍俊不禁：“會有……唔，害羞、吃醋或者……繁殖欲嗎？”
亭曈陷入一陣非常認真的思考，半晌，把她的手貼在自己心口。
“偶爾，和你在一起時，心跳會加速。”他說：“這是害羞嗎？”
“嗯……應該算？”
“那……不想你嫁給别人，該是吃醋了。”
“雖然好像哪裡不太對……但應該也是。”
“繁殖欲……”
亭曈嚴肅又猶豫地看過來：“你很想嗎？”
陸昭昭：“……”
她傻了一會兒，才猛地蹦起來：“什麼？沒有！我——”
她糾結了一會兒：“隻有一點點、一點點好奇。”
“噢。”亭曈道：“那你且等我幾年吧。我這一世年紀還太小了。”
陸昭昭：“……”
不是，話題怎麼就偏到這兒了？
她覺得有點兒尴尬，又有點兒好笑，慢慢坐回去，也把跑出來找她的蛋黃酥抱膝上。
一時沒有人說話了，空氣裡流淌着靜谧。過了有那麼一小會兒，亭曈又道：
“還有。”
“嗯？”
“還想讓你看我最漂亮的樣子，也想給你唱歌。”
相比起方才還在讨論的“繁殖欲”，這兩句多麼的單純啊。但陸昭昭卻忽然之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也許……”
也許所謂的【愛情】，也可以不是什麼害羞、吃醋、繁殖欲，它也可以很簡單的隻是……
【想給她唱一首歌】……吧。
“你現在想唱給我聽嗎？”
她看過去，青年點點頭。她彎起眉眼。
“唱吧。”她說：“我在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