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戰況如何?”
靠着計算各種戰機幾乎等于側面策劃了整場戰争的阿拓如今在問諸葛承實時的戰況。他們因為開長安城門的原因離五将山還有些距離,但諸葛承的機關鳥卻一直在天空追蹤着所有的情況。
“姚苌已經堵住了苻堅的部隊,苻堅分出了一部分兵力稍稍抵擋了一陣,自己則帶着剩下的人馬繼續深入五将山了。”
“很好,看姚苌這個急迫勁,他是真的打算一輩子背着謀逆的罵名也要殺掉苻堅了。”能讓姚苌來殺掉苻堅承受那個因果總好過叫慕容沖來做,阿拓對此還挺滿意的,“慕容沖的人到哪裡了?”
“他們着實有點慢了。”諸葛承歎了口氣,“慕容沖好像在軍事上過于依賴你的存在了,于是你一不在,他指揮下的隊伍行軍的節奏、營和營的銜接、還有他本人和士兵的精神士氣狀态,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諸葛承的評價很客觀,阿拓在做計劃時已經給慕容沖的部隊可以追到姚苌部隊的後路留出足夠的時間了,誰知道姚苌的人都到位了,慕容沖的人卻還差了很多。如果慕容沖這邊繼續拖沓下去,那等姚苌把苻堅幹掉後慕容沖就來不及扮演那個黃雀了,到時候他剛剛到位都來不及休整的部隊和姚苌之間誰勝誰負就很難說了。
“看來我們得給他一點追擊的理由了。”阿拓看了一眼諸葛承,兩個人默契地同時點了點頭。
慕容沖一臉怒氣地騎着馬帶着他的人行軍,他接到的消息是苻堅本人此時會朝着這個方向逃走。那個已經毀了他的前半生又連帶着把後半生的希望一起毀滅的男人憑什麼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慕容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決定要不顧一切地帶領他的大軍将苻堅殺死而後快。
可是平心而論,慕容沖真的隻是個男寵而已,他根本不知道幾萬人的部隊要怎麼行軍,而自阿拓死後他開始變得易怒而敏感,尤其是讨厭見到他的那些将軍們。在慕容沖的認知裡,正是因為這些人的無能,才使得阿拓被迫幹什麼都要自己出馬,最後才會失陷在長安城裡。
所以不聽任何自己手下将軍建議的慕容沖就憑着一股怒氣盲目地領着大軍行進,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帶兵和阿拓比起來何止差了一點,而每每在這種時候,他總會特别地想念阿拓。
幾個月過去了,阿拓死後留給慕容沖的空洞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慕容沖總是覺得,等這個空洞有朝一日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定會将他本人也一同吞噬進去,不留任何痕迹。
“陛下,前面好像看見天王的部隊了。”
“是麼?有多少人,天王本人在不在裡面,還有其他敵人嗎?”慕容沖前所未有地積極,似乎想要這個彙報的人能一口氣把所有的情報都告訴他。
“啟禀陛下,前方都是密林,而天王的人似乎在四散奔逃,但離得太遠了,我們無法看清。”
“看不清還來報什麼?!還不快給孤再探再報!”慕容沖一個怒吼打發了那名斥候,又覺得這些斥候可能人數還不夠,于是對着身邊的人喊了句,“窟咄,帶着你的人也一起去給我探一探。”
窟咄真是覺得自己倒了大黴,他本來想借着他那個未在慕容沖面前暴露真實身份的侄子和慕容沖的親近關系替自己撈點好處的,但沒成想因為正是從他嘴裡确定了阿拓的死訊,慕容沖連他這隻報喪鳥也一同恨上了。所以這幾個月來,好事從來輪不上他,這種沖鋒陷陣的苦差事倒是每次都有他。
但窟咄也沒法抱怨太多,之前他托庇在長安城的慕容暐之下,如今慕容暐已死,鮮卑人以慕容沖為尊,他也隻能唯慕容沖馬首是瞻了。
“是,陛下。”怕推脫後還有更麻煩的事情等着自己的窟咄立即帶着自己從長安帶回來的人跟着斥候向前了。
這些斥候看見的并不是真正的苻堅的人,而是阿拓借着林子和夜色用了大範圍的草木皆兵之後弄出來的效果,這些幻影當然不具有戰鬥力,但作為指引慕容沖軍隊行軍的目标是再好不過了。
這些幻影在阿拓的指揮之下,做出了大部分朝向一個方向奔逃,小部分四處潰散的末路之相。而為了進一步刺激慕容沖加緊行軍步伐,諸葛承甚至讓自己的三隻石虎夾雜在這些逃跑的苻堅軍隊的人裡。
而窟咄那部分從長安城裡逃出來的人自然對于那種奇怪的妖獸印象深刻,沒有任何猶豫的,他們立即返回慕容沖身邊報告,而一聽到那種妖獸也出現了的慕容沖自然怒發沖冠地恨不得立即沖過去和這些要了阿拓命的東西交手。
見慕容沖的部隊已經加快腳步的阿拓和諸葛承終于像個已經安排好一切的合格幕後黑手那樣準備退場,阿拓帶着諸葛承混在那些四散奔逃的人裡,朝着原定計劃的北方去了。
按理說在這種黑夜裡,又離得很遠,而且慕容沖整個部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追着那大股潰逃的秦軍去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注意兩個零散逃跑的阿拓和諸葛承的。就算注意到了,也隻是看一眼就随他們去了。但天意的巧合有時候就很奇怪,這兩個人的離開不但被注意到了,還是被那個唯一會識破他們身份的人注意到了。
“奇怪。”窟咄低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我怎麼看那個人好像那小子?”
“你說什麼?”偏偏窟咄是剛剛從前方回來,正在和慕容沖彙報他看見秦軍和那妖獸的事,所以他這句自言自語也被慕容沖聽見了。
“說!”看窟咄有點吞吞吐吐的樣子,慕容沖直接動了怒。
“啟禀陛下……我……我好像看見……”
窟咄還是覺得剛剛那一瞬間是自己眼花了,畢竟阿拓實際的位置離窟咄很遠,他看見的隻是個背影。問題是窟咄認出阿拓從來也不是靠臉,剛剛那一瞬間,他也隻是覺得自己好像又看見了那把刀。
“看見什麼?!”
眼看慕容沖的耐心已經告罄了,窟咄哪怕再不确定也隻能直說了。
“我好像看見使者大人了……”
164.
從衛王那裡逃出來的毛小豆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毛小豆覺得阿拓這種又是一路不停動用兵家尋路術,哪裡叢林密布往哪裡鑽,又是毫不吝啬馬力,帶着他一口氣就跑了一天一夜的逃跑方式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阿拓中間似乎又動用了一次兵家秘術催出了馬匹身體裡最後的潛力,終于等他們到了人走都覺得困難的密林前方,而阿拓讓他下馬後,那兩匹上好軍馬沒了秘術支撐幾乎瞬間四肢下跪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抱歉,委屈你們了……”
而阿拓連生命中最後一刻的安樂都不願意留給這兩匹馬,他臉上帶着悲憫表情,口氣卻是冷靜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