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巨響,木質的家具瞬間就被分了屍。諸葛承借着那片刻的阻礙,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避過了對方的那一刀。
男人不依不饒,他似乎也知道石虎被門簾阻攔在帳外的時間畢竟有限,于是又是反手劈出了下一刀。好在諸葛承在躲避的時候也不是盲目亂滾,他刻意地朝着帳中放着比較多東西的那一處地方躲過去。
男人到底之前結結實實地挨了石虎一下,即使現在重新恢複意識,依舊沒有重新掌握身體的完整控制權。這一點點差别在現實中不斷放大,變得比平常僵硬的動作讓諸葛承有了更多的躲避時間。所以明明是沒什麼實戰經驗的人,卻僥幸在堂堂賀蘭部第一勇士的攻擊下又再度躲過了第二刀,而那落空的一刀朝着帳篷的角落劈了過去。
諸葛承本來就是個好奇的個性,在部落裡看見什麼新奇的東西都會在那駐足研究。而阿拓一看他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就喜歡弄一份完整的直接送到他帳裡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累積,加上諸葛承那個從不整理的個性,這個角落裡各種材質各種用途的東西慢慢就堆得老高。
這一刀後伴随着叮鈴哐啷的各種聲響,這堆東西像是大雪崩塌一樣倒了下來,把本來就已經狹小的帳篷弄得更加沒處落腳,給男人追擊諸葛承帶來了一堆額外的麻煩。本來已經很煩躁的男人被這一地的垃圾搞得更加狂暴,他不耐煩地踢開所有眼前的障礙物,讓它們随意地撞上别的什麼東西,又順便制造出了一堆震耳欲聾的噪音。
不過這一切都沒法阻止已經瘋狂的男人太久,連續兩刀落空的人似乎覺得,他至今還沒能拿下眼前這個軟弱到隻會狼狽逃跑的漢人,是一種對于自己武藝和實力的巨大嘲諷。他開始不顧一切地手起刀落,哪怕輕薄刀鋒一再斬上其他的厚重金屬雜物也在所不惜。
經過他的這麼一鬧,動靜可謂相當之大,哪怕有着帳篷的阻隔,在夜裡聽來仍舊很明顯。周圍帳篷裡漸漸有聽到這些不尋常聲響的人從各自的帳篷裡出來,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那隻暫時被困在帳外的石虎此刻也很焦急,畢竟它能感受到魂契的另一端不停傳回來諸葛承随着時間過去越發驚慌失措的情緒。于是再顧不上原本諸葛承交待的保持低調的要求,石虎直接張開腳爪,像真的大貓一樣露出能将刀劍都劃斷的堅硬鋒利的爪鈎。它從原地跳起,巨大的石質前爪用最大的力量一掌拍擊到用來支撐帳篷的龍骨之上。
阿拓今天本來的打算也是和往常一樣,等到夜裡就去找找諸葛承說說最近的事,順便去聽聽他的建議。但是走到一半卻漸漸發現不太對勁,這會明明已經入夜了,阿拓卻看見遠處靠近諸葛承那邊的帳篷裡不停有人走出來,而當他隔着大老遠看見有個黑影騰空而起蹿到諸葛承的帳篷上的時候,心中大叫了一聲不好。
“阿承!”阿拓開始全速朝着諸葛承的帳篷跑去。
石虎一擊拍斷了龍骨,而由這一段龍骨支撐着的半邊帳篷被蓋在上面的毛氈自身的重量連帶着向内部垮塌。而在帳篷之内,男人正高高舉起他的刀,在他的身前,已經無處可逃的諸葛承努力将身體縮成一團,用四肢盡可能地擋住容易緻命的身體部位,準備硬扛下男人憤怒的一擊。
層層交疊的毛氈在掉落過程中散落開來,稀裡嘩啦地蒙在了男人和諸葛承的身上,把他們包得像是個形狀亂七八糟的粽子,這無形中替諸葛承又擋下了一擊。男人很快速地撥開了身上散落的毛氈,但他還沒來得及重新調整握刀的手勢,擡頭卻看見從空中落下的石虎發着光的玉石眼睛。
“呃啊!”
伴随着男人巨大的慘叫聲,石虎的爪子一爪插進了男人握刀那隻手的肩膀處,用的力氣之大,讓男人連肌肉帶筋腱同那裡的骨頭一起,都被這一擊全部粉碎。即使如此,石虎也謹記諸葛承的交待,沒有弄出人命來。它隻是确保男人再沒有能力可以舉刀威脅自己的主人而已。
等諸葛承花了許久從那些毛氈裡同樣掙紮出來時,看見的除了已經完全變成露天狀态的他的帳篷外,還有無數震驚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的其他人。
在這一個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那麼多胡人共同目擊了諸葛承在自己的帳篷裡,借助一隻會動的石虎重傷了賀蘭部的第一勇士。
“阿承!!”這時阿拓也終于趕到了,他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急切地分開人群去檢查裡面諸葛承的狀況,“你傷着了嗎?”
諸葛承用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回過頭去看着阿拓,他輕微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眼神裡無聲對着阿拓傳達的卻是——
怎麼辦?我把事情搞砸了。
得知諸葛承平安的阿拓長松了一口氣,他用眼角餘光發現了還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手邊的刀。于是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冷酷,周身散發出的殺意讓那些圍觀的胡人蓦然覺得心中一涼。
阿拓給了諸葛承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即轉過身将他擋在了自己身後,在四下審視完一圈周圍的情況後,他已經明白了諸葛承到底在擔心什麼。
阿拓現在還沒有徹底和賀蘭部反目的資格,也許賀蘭部會看在他母親出身的份上,萬分不甘地收回他們的聯姻提議。但他們卻絕不會容忍阿拓的人當着衆人的面,重傷他們的部落勇士;哪怕這件事裡全部的錯都出在那位部落勇士自身身上,而諸葛承所有做的,不過是為了保命而不得不進行的合理自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