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靜推開院門,率先走進去。
“這是布莊?”容珩跟在後面,“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回頭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他果然不再多問。
“姑娘。”後院的夥計迎上來,“已經按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
宋予靜點頭,繼續往前走到一間屋子前,略一停頓,又回頭看了容珩一眼,推門走進去。
屋裡依次擺着各色各樣的布料,五彩斑斓,飄渺如雲,宛若身處浩瀚雲霞之中。
她掃視一圈,抓起案上的木尺,轉身看着容珩:“你送了我一副耳墜嘛,我思來想去,決定送你一套衣裳,嗯……雖然你可以不缺衣服。”
“但你也不缺耳墜。”容珩往前兩步,“你親自裁衣嗎?”
“怎麼可能?”宋予靜詫異反問,“你覺得以我的繡工,能裁剪出一身合體的衣裳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咳,是我想岔了。”容珩輕咳一聲,“那你今日叫我來這裡做什麼?”
“量尺寸。”她揮揮手裡的裁衣尺,視線在他身上來回一圈,“我怕目測不準,到時候裁出來不合身。”
她又拿木尺拍了拍手心,“你先張開手臂,往旁邊伸直。”
容珩依言照做。
宋予靜站到他的身後,将木尺一端貼在他的手腕,順着手臂延伸,一路量到另一隻手。
随即,她又拐到容珩的前方,同樣從手腕開始量,待木尺停到他的胸膛時,忽然聽見他問:“你想做哪個季節的衣裳?”
“冬衣肯定來不及了。”她按住木尺,“我初步打算是做春衣。”
容珩歉然道:“隻是不巧,府裡前日才安排人裁剪春衣。”
“那就做夏衣。”說完,見他眉間輕蹙,她不由問,“怎麼了?難道你有别的想法?”
“現在是初冬,衣裳穿得比夏日多,”容珩低頭看着胸口的木尺,“量出來的尺寸怕是不大準。”
他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宋予靜看看他身上的衣服,的确比夏天穿得厚。
“先量吧。”她不再糾結,“到時候找幾位有經驗的裁縫,放小幾分,或者幹脆做寬松些?”
“嗯,都由你。”
量完手臂長度,宋予靜示意他稍微蹲下點,木尺貼在他的肩膀,仔細看上面的尺寸,認真記在心裡。
容珩忽然轉頭,輕聲問:“你為什麼要親自為我量尺寸?這些活讓繡娘來做,不是也行嗎?”
好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濃密的睫毛,眼眸深邃,漆黑如同純正稀少的墨玉,暗藏溫潤的光,又似乎倒映出她愣怔的模樣。
被他的目光吸引,她一不留神,直接說出心裡話:“因為我不想别人碰你……”
話音剛落,容珩眼中驟然綻放出璀璨光華,絢爛奪目。
宋予靜愣愣地注視他的雙眼,熱意上湧,熱得她腦海暈乎乎的,隐約感覺到他輕輕攬住她的腰。
容珩閉上眼睛,喉結一滾,再睜開時,目光堅定,仿佛一汪潋滟春水,輕柔平和地包裹着她。
“我有句話想告訴你。”
他微啟薄唇,吐字間,溫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迎面拂過,伴着她熟悉的清雅淡香。
腦海更加暈成一片漿糊,她隻能問出兩個字:“什麼?”
“我心……”
“姑娘!您在裡面嗎?鋪子的賬務需要您親自過目。”
布莊管事急切的詢問聲夾雜短促的敲門聲,在屋外同時響起。
宋予靜如夢初醒。
她猛地松開手,連連往後倒退,手上一松,木尺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打破滿室寂靜。
低頭按住狂跳不已的心口,她抓起頭發遮住耳朵臉頰,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什麼事?”
“姑娘,上月這筆支出有蹊跷。”管事指着賬冊,“您看,按理說,最近棉布賣得好,但進價比往年高了……”
管事有條有理的分析傳入耳中,宋予靜大半的心神卻在屋子裡,在容珩的身上。
“……暫時不必着急,免得打草驚蛇。”她定定心神,沉聲道,“你再去查一查别家鋪子進貨的價錢,先收集好證據。”
“是。”
初冬的風帶着冷意,她在外面迎風站了一會兒,拍拍臉頰,摸着熱意消退不少後,轉身走回屋内。
容珩握住掉落的木尺,低垂眼簾,拿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灰塵。
宋予靜走到他的面前,緊緊握住木尺的另一端,久到掌心滲出點點汗意,“你……你剛才想說什麼?”
他看着她,久久不語,将木尺還到她的手裡,微微一笑:“沒什麼。”
她想要追問,一時又不知道該問什麼,“哦”了一聲,隻能拿着木尺繼續量尺寸。
仔細記好尺寸後,她往前一步,豪氣地一擺手,“這些布料都由你選。”
容珩随意地掃了一眼,“你覺得哪種顔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