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廳她把沙發上的粉紅色兔子塞給女兒又順手打開收音機。
莫語抱緊她從小玩到大的兔子玩偶撫慰物,與粉兔子對視内心翻湧的情感慢慢平息下來,時間長了她好像看到粉兔子的臉頰上浮現了一抹紅暈。
她眨了眨眼睛紅暈還在,摸了摸質感也隻是普通的兔毛。
這一邊是平和美滿,另一邊灰溜溜離開的張桂鳳正急匆匆地往小賣部趕,這年頭要聯系外地人除了寫信就隻有撥打座機的方式,而車裡村除了那些富戶家裡有座機和大哥大,隻有小賣部拉了電話線有座機,隻要交個幾毛錢就能打電話。
一路上她避着人走了大半個鐘頭才到了小賣部,張桂鳳撥打出她爛熟于心的電話号碼,心髒和手都在顫抖。
“莫岚要考高考了……她要是出了村子怎麼辦!”
“什麼高考多難多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非農村戶口?她上了我家戶口本不就是農民? ”
得到了解決方法張桂鳳才長舒一口氣轉頭就看到一張死人臉,差點兒把她吓個半死,她龇牙咧嘴道,“趙紅豔!你這死老太幹啥呢!悄貓在這兒你想吓死誰?”
趙紅豔苦笑着,黑紅的臉上看起來氣色很差但語氣充滿真摯,“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了,我也腆着張臉叫你聲老姐妹。能不能幫我這一次。”
“我兒子的事兒能不能讓莫岚别追究了。”
看樣子是沒聽到她當時說的話張桂鳳放下心來,語氣高昂的要命,“你也知道那死丫頭長大了翅膀也赢了,我是一點兒也管不了了。”
話裡話外都透露着不想管的意思。
趙紅豔也聰明知道能打動張桂鳳的除了錢就隻有她那寶貝兒子。
“興國是在街道辦工作的你也知道,聽說你家紅軍在樂資,樂資幹的就是蓋樓,等到興國沒事兒出來了勞動廣場選承包商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這話說的漂亮正說到張桂鳳心坎兒裡了,她這兒子什麼都好,長得高、氣質佳就是運氣不太好,每次有了好事兒臨了臨了總是能弄出一波三折的困難出來,要是加上李興國這條路那還不手拿把掐,十拿八穩了。
“放心,莫岚那邊就交給我!”張桂鳳當即拍着胸脯保證,從小到大莫岚最聽她的話了,上一次她隻是哭着說沒錢了就輕而易舉的從莫岚那裡拿了三十塊回去。
她當即就往莫岚家走,被欲望沖昏頭腦的她已經選擇性遺忘了剛才的尴尬,一想到兒子馬上就能升職加薪她就高興。
莫岚家木門上了栓子推不開,張桂鳳開始拍門“咚咚咚”的聲響徒然在安靜的院子裡炸開。大黑率先撲到門口大聲嚎叫起來,自從莫語出事以後它再沒有拴到樹上過。
正在思考換什麼吃食掙錢的莫岚第一時間看向熟睡的女兒,莫語咬着粉兔子的耳朵朦胧地睜開眼睛,顯然思緒還沒回籠盯着水泥糊的天花闆發呆。
直到再一次聽到張桂鳳叫魂般的聲音,莫語下床看到院子裡的鐵鍬就要握住往門口走。
莫岚跟在她身後提心吊膽地看着女兒拎着有她三人高的鐵鍬,就怕一個閃失小朋友拿不穩把她自己給砸了。
“小語,小語乖,咱不動危險的東西。”莫岚趕緊攔下小戰士般氣勢洶洶的女兒。
莫語穩穩當當地攥着鐵鍬不願意松手,隻要她拿這個往奶□□上一敲奶奶就不會再為難媽媽,媽媽也不會傷心了。
“小語啊……”莫岚苦惱地思考着怎麼才能讓女兒放下兇器,靈光一現,“小語乖乖聽話媽媽晚上給你做紅燒肉好不好?”
紅燒肉,還是媽媽做的。
莫語咽了咽口水,不情不願地放下了鐵鍬,被媽媽領回了屋子。
“我們不理她,她一會兒就自己走了。”莫岚低聲說着語氣溫柔又低緩,接着她又把收音機的聲音開到最大。
不知道莫語是怎麼調的現在的廣播收聽的頻率特别多,原來就有的新聞、歌曲不說現在還有各式各樣的,賣保健品的、說民生的,甚至還有說相聲的。
莫岚就願意聽相聲逗樂。
隐隐聽到廣播聲和莫岚肆無忌憚的笑聲就像一個巴掌扇到張桂鳳臉上,她可笑不出來,拍門不應叫門不回,唱了半天獨角戲的她已經要氣炸了。
她面色鐵青回到家看到兒媳婦舒舒服服地捧着熱水坐着小闆凳在曬太陽,無名火氣直沖腦門,“雞喂了嗎,豬吃了嗎?成天就知道坐着休息,我怎麼讓紅軍娶了你這麼個懶婆娘。”
不管兒媳婦馬上拉下來的臉張桂鳳擡腳就往屋裡走,從枕席最下面掏出個房産證上面所屬人張桂鳳三個字讓她心裡舒服了不少。
她輕輕撫摸着房産證上的字口中喃喃自語,“莫岚啊莫岚,你可不要怪我,我把你養這麼大對你也算不錯,這高考就當你給我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