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把紅筝帶到一處空閑的房間,推了她一把,接着門一鎖,沒了動靜。
房間很簡陋,一張長條凳,中間裂縫的小方桌,木闆床上鋪了一張洗得看不出原本顔色的床單,紅筝又走了幾步,發現确實沒有其他東西,連個喝水的杯子也見不到,兩處窗戶也被木闆封住,一副要囚禁她的架勢。
随手解開披風一丢,紅筝躺在床上摸脖子,心中暗罵土匪就是土匪,野蠻不講信用。原先她與幫主談好,假意綁架等贖金到手再分贓,既然他們反悔,就不要怪她掀翻整座船。幸好她早有預料,眼下隻等“後手”許燕知來接應。
轉念一想到方才篝火旁的人質,謝家小姐似乎也在其中。謝家小姐謝琦貞是許知府的外甥女,許燕知的表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是郦城有名的閨秀,此番來了土匪窩驚吓不小,她若是出事了保不齊會耽誤計劃,不行,得找個機會去查探。
許燕知那邊不用擔心,他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功,今夜怕是已在集結人馬,明日就能有分曉。
就這般想着想着,後邊傳來一陣聲響,紅筝起身靠近木窗,透過縫隙窺見土匪們把人質關到西邊的柴房中,同樣用鐵鍊拴住上了鎖。
無人看守,正好方便她。
山間的鳥獸多,到了深夜也逐漸安靜下來,偶爾傳來一聲蛙鳴表示它還沒睡,精神着。
紅筝取下身上的銀飾,掏出一根細銀絲,拉動木門,從間隙中用細銀絲開鎖,輕輕一聲“嗒”掩蓋在蛙鳴之下,她套上黑色披風蓋上兜帽朝柴房而去。
她靠在柴房外聽了會動靜,依舊有孩童細碎的抽噎聲,她快速開鎖,閃身進入。
柴房内一片昏暗,隻能依稀看到人影。
“謝小姐?謝小姐——”紅筝小聲喊着。
衆人被她一連串動作吓到,有人立馬哭喊起來,紅筝上前捂住對方的嘴。
“我是來救你們的,别發出聲。”
對方還沒回過神來,嗚嗚嗚的,可憐極了。
紅筝隻好把兜帽摘下露出臉湊近:“你瞧,我是白日在台上跳舞的姐姐,你爹娘讓我來救你的,别怕。”
一番安撫過後,孩童安靜下來,紅筝換了個地方繼續:“謝小姐,你在哪兒?”
角落裡一個帶哭腔的聲音回道:“你是找我嗎?”
不疑有他,紅筝慢慢摸索過去,離得近了,開口:“謝小姐,長話短說——”
黑暗中有人阻攔她的手:“姑娘,在你左手方向。”
一道男人的聲音立刻讓她警覺起來,下一瞬右手掐住他的脖頸,“你是何人?”
“姐姐快放開我家先生,我們是一道被土匪綁來的。”旁邊的少女急忙求情。
紅筝撤回右手:“事出情急,對不住。”
元襄之吐出兩字:“無礙。”
轉頭向左,很快找到了謝小姐,她縮在角落裡,上方是封住的木窗,透過幾絲晦暗不明的月光,勉強讓紅筝看清楚她的臉,是謝琦貞沒錯,她在知府宴席上見過。
“謝小姐,最多三日,許知府和許公子便會來救大家出去,這幾日你切莫與土匪起争執,務必保全自己,你爹娘還在家中等你回去呢。”
借着披風遮掩,紅筝從手腕上褪下一隻銀镯給她套上,附耳低語:“按下手镯上的機關會放出刀片,以防萬一。”
她剛交待完,謝琦貞猛地抱住她,小聲嗚咽。肩頸處的濕熱,耳邊的哭泣,懷裡溫熱的身體,觸感、聽覺一絲一絲侵入她的身體,傳來的情感熾熱得無法忽視。
“多謝你,琦貞銘記大恩。”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紅筝輕輕笑了聲:“日後再說,我該走了,保護好自己。”
輕輕推開她,用手指拂去臉上的淚水,順道替她理了理發髻,再起身摸索離開。
回到簡陋的屋子,紅筝又陷入沉思,名節對謝琦貞這樣的閨秀來說是何等重要,到土匪窩走一遭回去後定會面對漫天的流言蜚語,得想個法子。
還有那幫孩童,嬌生慣養之下何曾受過這般刺激,瞧模樣都被吓壞了。土匪抓有錢人家的孩童可以理解,但為何要抓個書生,方才掐他脖子,纖細微涼,感覺很是文弱,郦城中并無家庭富裕的年輕私塾先生,得尋個機會瞧一瞧模樣,萬一自己暴露了······
黎明時分,一場春雨悄然落下,淅淅瀝瀝,直至正午才放晴。
午時土匪來開門時,紅筝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黑瘦臉未語先笑,露出微黃的牙齒,他眼睛不大,笑起來若斜飛的柳葉,露出幾分精明。
“紅筝姑娘大喜,大喜呀。”
紅筝不動,懶懶問道:“嗯?我如今被困山中,錢财也未到手,何喜之有?”
“姑娘跟我來便是,幫主在正堂等着您呢?”
江佑晖這麼快便送錢來了?應當不是,按照他的郡王脾氣,必定不會順從土匪心意送錢來,隻會派黑甲侍衛來剿匪。莫不是土匪又想出什麼花招?
慢騰騰走出院子,她才見到山裡的景色,一路上春草茂盛,各色野花不知凡幾,妝點大地。
步入正堂,兩個紅木箱子放在中央,其中一個被打開了,露出一片紅色。
幫主一見到她,換上一幅笑臉,拿起木箱裡的衣服展開給她看:“紅筝姑娘來得正好,瞧這件衣裳如何?”
“這是喜服吧,幫主可是要成親了?那我便恭喜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