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襄之抛出一個問題。
問話之人是他們的先生,師者問不敢不答,謝琦貞鼓起勇氣:“不是。幼時父親曾帶我去店鋪中巡查,也曾帶我去談生意,他們簽字畫押時我就在旁邊。父親見我看得認真,叮囑我做生意誠信是天······”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慢,像是在思考。
“先生,我明白了。”
“姑娘有好學之心,這才是難能可貴的,不必妄自菲薄。若要學,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無貴無賤,無長無少。”
元襄之娓娓道來,激勵人心仿佛甘霖浸潤幹涸土地。
謝琦貞眼神變得堅定,豁然開朗般,她朝元襄之道謝。
三個學生也用崇敬的眼神望着元襄之,欽慕之情溢于言表。
謝琦貞慢慢靠近,跪坐在離他們三步遠處,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先生,女子讀書不易,那您這位女學生也是同其他學生一般在書院讀書嗎?”
“若是令尊令慈願意使些銀錢,京中有女子書院,可供姑娘選擇。”梁其文插嘴道。明德書院的入學考試憑謝琦貞的家世才學是過不了的,即便進去了這種性格也會被欺負,不如去女子書院受益更大。
元襄之贊同地點了點頭。
謝琦貞再一次道謝。
這時,葛潇潇靠到她身邊,與她搭話:“聽說你姓謝,不知如何稱呼?”
“琦貞,謝琦貞。”
“我叫葛潇潇,瞧着我們差不多大,我十四了,你呢?”
“我笄禮剛過,托大當回姐姐。”謝琦貞回答得甚是乖巧。
“這位是我們先生,姓元。這兩位是我同窗,高些的是梁其文,白些的是馮久年。”葛潇潇向她介紹道。
“諸位有禮。”謝琦貞站起來行禮,特意向元襄之行了長輩禮,元襄之側身避過,略颔首示意。
一番介紹後,大家便相識了。
可是,他們很好奇花魁姐姐與謝琦貞到底“密謀”了什麼,他們身上好似有許多秘密。
葛潇潇朝梁其文使眼色,暗示他去問問情況。梁其文假裝沒看到,葛潇潇又轉向馮久年,馮久年皺眉詫異,似乎在說他也不行啊。
葛潇潇怒視這兩個沒用的同窗,隻好再次出馬,一番姐姐妹妹的親熱交談後,謝琦貞隻讓他們相信紅筝是好人。
“諸位放心,我舅舅是郦城知府,定會剿滅土匪帶大家平安回去的。”謝琦貞語氣堅定,向衆人保證。
沒打聽到想要的結果,葛潇潇心不在焉答應,又想起午時過來送飯的紅筝,終是發出感歎:“那花魁姐姐真是漂亮。”
“我第一次見紅筝姑娘是在舅舅壽宴上,聽說榮安郡王帶她來獻舞,表哥帶我偷偷去看她。”說到這裡,謝琦貞有些羞赧。
“我們剛走出正堂沒多遠迎面撞上她,她扶了我一把,臘月風寒,我裹着狐裘尚覺得冷,她隻穿一件單衣,手臂、脖頸都遮不住,扶住我的手也滾燙得厲害,一看就是得了風寒。她很溫柔,同爹娘與我說的不一樣,”謝琦貞拉着葛潇潇的手,眼神真摯。
“原來你們還有這樣故事。”葛潇潇摸到了謝琦貞手上的镯子,略一摸索,猜到手镯上有機關,“既然他們有剿匪計劃,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辦法主動出擊。”
兩個小姑娘商量着起勁,梁其文聽不下去,澆了冷水:“你們當土匪腦子是擺設嗎?一路人馬在衆目睽睽之下綁走紅筝姑娘,吸引黑甲侍衛和觀衆的視線,另一水路人馬趁亂抓走這麼多人質。如此缜密的布置,必是精心謀劃,這一招聲東擊西用得很妙,是吧,葛潇潇?”
葛潇潇細細回憶,說道:“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摸清楚土匪的戰術了。”
梁其文避開她想要拍自己肩的動作,輕哼一聲,道:“先生課上講過。”
“可是,當務之急是要想出應敵之策······”
“我們聽先生的,先生神通廣大肯定有辦法。”
一個高帽給元襄之戴上,他假意咳嗽兩聲,慢悠悠道:“你們也看出來了,先生我體弱多病,力不從心呐。”
馮久年脫口而出:“先生,您不用出力,出主意就好。”
元襄之壓下怒火:馮久年!
其餘三人深吸一口氣:馮久年(馮公子)!
“凡事順其自然——且等風來。”元襄之無法,靠牆閉目養神,眼不見為淨。有些後悔帶他們幾個出來了,當初院長勸了他許多時日才勸動他出京帶學生遊學,他隻期盼此行能夠平安順利,不料麻煩這麼快找上門。
元襄之嘴唇微動:“不如用此此綁架作考題,潇潇為官府一方,其文為土匪一方,久年為人質一方,允許私下合謀,回城後安排對練,勝者得第一枚玉佩。”
糟糕,好不容易岔開的話題被先生拉回來了。
三人默默開始沉思。明德書院每年統計學生得到的玉佩,前十名着可在年末參與京城書院大比,是揚名的大好時機。以往隻有每科前三名可以得到玉佩,而這次遊學,先生會根據學生的表現分發玉佩,得到玉佩的幾率要高許多。他們不清楚元襄之手裡有多少枚玉佩,但是名額隻會在他們三人中産生,于是三人思考一會兒後開始互相試探。
周圍有小孩被他們吸引,湊近給他們助威。
謝琦貞自是不例外,率先加入葛潇潇陣營,告訴她知府的兵力和與之前與盤龍幫打交道的情況。
昨晚“人質們”哭了一夜,現在他們終于不再害怕,甚至大着膽子和學生們一起玩,在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中,元襄之放松下來漸漸睡着了。
在陽光照不全的柴房内,元襄之難得好眠,一直睡到黃昏。
這回來送晚飯的隻有午時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