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臉倒下,露出門外手執弓箭的江佑晖,此刻江佑晖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眼神兇狠得要吃人。
轟的一聲,正堂房梁落下,打倒了供奉的關二爺,火焰陡然竄起,正堂已經搖搖欲墜。
終于過來了,幫主心想。
他将紅筝往火裡用力一推,握□□向江佑晖。
江佑晖顧不上土匪,下意識要沖進火裡救紅筝,卻被黑甲侍衛攔下,不少黑甲侍衛與幫主纏鬥在一起。
“别攔着我,我去救她。”江佑晖怒喊。
“屬下職責是保護您,紅筝姑娘想必已經兇多吉少了。”黑甲侍衛不為所動。
到處都是火,紅筝看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慌忙中隻來得及護住臉。
意料之中的大火并沒有襲來,紅筝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人撲倒在地,一件白色外衫罩在二人頭上,有水珠滴答滴答落下。
是那雙如潑墨山水的眼眸,映出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頭冠不知掉落何處,臉上沾了幾點血迹。
紅筝視線向下,被對方脖頸間掉落出來的平安扣吸引。
平安扣尋常樣式,用料也不名貴,好似在哪裡見過,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摸了摸,平安扣内側刻有“明德”二字,她震驚得擡眼。
這個平安扣她也有一枚,父親行刑前留給她的,是父親最珍視之物。
元襄之眉頭微皺,一把拉起她,擦去平安扣上的血迹重新塞進衣領放好。
“對不住。”紅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掌被酒壇碎瓷割破,滿手的血。
“屋子快塌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元襄之用濕透的外衫遮住兩人,朝側門沖去,他方才就是躲在那邊偷聽的。
他剛撤去外衫,三個學生不知從何處冒出,齊齊出聲:“先生,終于找到你了。”
“我們在後院柴房找了一圈都不見你,原來你去救花魁姐姐了。”葛潇潇眼睛直勾勾盯着紅筝看。
元襄之整理外衫的手頓了頓,失笑不語。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他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還不知先生名諱,敢問先生貴姓?”紅筝極認真地對元襄之福身行禮,不提前面發生的事情。
關于平安扣她有了新計劃 。
元襄之還禮:“免貴姓元,名襄之。”
“先生,咱們趕緊下山吧,我聽前面動靜不小,太危險了。”馮久年提議道,一路跑來尚未察覺,剛剛停下他才意識到腿在微微發抖。
“諸位快快離開吧,城裡安全些。”紅筝勸他們,他們幾人是無意卷進來的,知事關小郡王和朝廷秘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先生,路引和地圖找到了嗎?”梁其文問道,狀似無意地從頭到腳快速掃一眼元襄之。
元襄之點點頭,其實路引和地圖一直在他身上揣着,從未丢過。
“那我們走吧,回城裡好好洗漱一番,睡一覺。”說完梁其文甚至打了個哈欠,胳膊搭在馮久年肩上。
難得有實戰的機會,葛潇潇不想放棄:“可是先生,我想——”
轟——
正堂全部倒塌,激起一丈高的煙塵,依稀可見兵器摩擦出的火花。
“暫時走不了了。”元襄之低聲道,側過身用衣袖遮住口鼻,卻止不住咳嗽,馮久年連忙扶住。
不久煙塵散去,江佑晖目光鎖住他們。
江佑晖揮開黑甲侍衛,大步走來,幾個黑甲侍衛緊跟其後。
他走到紅筝面前,掏出手帕仔細地擦去她臉上血污,接着脫去同樣髒污的嫁衣外裳,連帶手帕一道丢進火中。
待收拾幹淨了,再緊緊抱住紅筝,寬大的披風連她一起罩住,又擔心自己太用力,輕輕拍背安撫她,口中呢喃:“你還活着,沒事了沒事了……”
江佑晖心想:失而複得,莫不如是。
紅筝一臉平靜,如同人偶任他動作。
海棠蛱蝶的嫁衣很快被燒得一幹二淨,弄髒的衣服不該存在小郡王眼裡,人也一樣。
她陪了眼前的男人六年,年少時同樓裡的姑娘一樣憧憬過遇良人過安穩日子,可小郡王不是她的良人,她像是被豢養的金絲雀,用美麗的皮囊和一生的自由去乞求主人垂愛。
于是,她偷偷藏好好飛羽,為主人展示美妙的歌喉。
紅筝擡起臉,想要告訴他幫主的身份。
一道銀光襲來,她立馬去推江佑晖:“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