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隋妤君叫了輛馬車送關秀、宋平和孩子回去,臨走前,她拿出長命鎖逗關秀的女兒,末了輕輕塞進襁褓裡,問道:“給她取名字了嗎?”
關秀沒有拒絕,福身謝過,答道:“叫宋禾。”
宋禾,風禾盡起,盈車嘉穗,人間豐收時,是個好名字。
隋妤君扶關秀上了馬車,提醒道:“對了,别往南,往北走。”
“可算命先生說……”關秀一臉不解地看着她。即便自己不太信算命先生所言,但他給了自己一個方向,聽聞南方富庶,去見識一下是可行的。
現下她這般叮囑,莫非是另有緣由?
隋妤君站在馬車三尺外,用口型告訴她:花錢做戲。
關秀恍然大悟,算命先生收了她的銀子,才有那一番像是通靈的行為,而往北走,是斷絕大哥大嫂日後來尋他們。
“隋姑娘大恩,關秀感激不盡。”關秀說完,宋平也跟了一句,宋禾湊熱鬧般啊啊叫了兩聲。
“保重。”
斜陽夕照,隋妤君站在後門目送馬車駛出丹午巷,下了半日的雨,牆邊的青苔草叢濕漉漉的,在雜草叢生間幾株白色的蘑菇悄然冒出,也不知道有毒沒毒。
馬車向左轉,消失在巷口,她轉身回去,聽到劉叔在院子裡招呼大家用晚膳。
“襄之,明日我休沐,你可有安排?”孫紹和問道。
元襄之放下筷子,“明日未時我三個學生與縣學的學子有一場切磋,孫兄不如與我同去看看?”
“你們才到赤縣幾天居然認識了縣學的學子。”孫紹和笑了,話匣子打開:“縣學的孟教谕是個厲害的人物,他一心想讓兒子考取功名,可他兒子癡心書畫,自從十五歲考上秀才後不願繼續考,整日鑽研畫技。”
“那他是怎麼個厲害法?與我家先生相比如何?”梁其文好奇問道。
“孟教谕與他兒子打了個賭,說是孟維光在及冠前以畫技揚名便不再管束他,若是及冠後依舊藉藉無名則要繼續考取功名,在此之前,孟教谕請遍了赤縣的畫師教授孟維光,在書畫一道上開不開竅全看他自己了 。”
孫紹和掃一眼元襄之,繼續說:“宋教谕與襄之比嘛,我猜襄之會與他兒子一道拜師學畫,畫師都請了,可不能便宜了宋維光。”
大家聽完都笑了,孫紹和解釋一句:“襄之博聞強識,聰穎好學,當年在京城備考時,他見一家酒樓菜做得好,偷偷跑去學,幾天功夫把人家的拿手菜學到手,讓我一飽口福。”
孫紹和一臉得意,仿佛占了大便宜。
隋妤君坐在元襄之左側,正細細打量他的手,修長白淨,指甲修剪圓潤,遠不像是會下廚之人。
等等,上回醉酒他送來的醒酒湯不會是他親自煮的吧,黑乎乎的一大碗,她見了倒胃口沒有喝。
想通此處,她忙喝一口茶水壓驚。
元襄之感受她的視線,把手微微張開任她打量,面向三個學生說道:“為師從不厚此薄彼,若是有機會也做給你們嘗嘗。”
“多謝先生。”三人喜笑顔開,驕傲起來,誰家先生會給學生做菜呀,隻有他們的先生會!
隋妤君跟着笑,孫紹和突然問她:“明日未時,表妹同去嗎?”
“我明日打算去茶樓吃茶聽戲。”
葛潇潇問道:“隋姐姐,是縣學附近的茶樓嗎?”
隋妤君點點頭,早上在茶樓時她特意問過夥計,明日會有戲班子過來唱戲。
“那正好,我們也在那兒,隋姐姐與我們同去,如果聽戲倦了還可以來為我加油喝彩。”
不會有人拒絕笑容明媚的少女請求,隋妤君答應下來。
翌日未時,茶樓内的人比平時多些,隋妤君讓夥計尋了個二樓方便聽戲的雅間。
雅間前方是戲台,下半部分是圍欄,大約半人高,左右房間有牆相隔,後面是走廊,可以看到街景,關上門便與外界隔絕,專心聽戲。
“表哥和孫大人不過去瞧瞧?”隋妤君問道,他們進門時梁其文三人按照約好的座位赴約,元襄之和孫紹和一聲不吭跟着她上二樓聽戲。
元襄之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年輕人之間的切磋,我們不便摻和。”
“縣學的學子見過我,我去了難免叫他們覺得仗勢欺人,還是來跟你們聽戲舒服,好容易休沐一日,自當放松。”孫紹和走到圍欄前朝戲台上張望,戲馬上要開始了,五六個夥計忙給客人倒茶上點心,動作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