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州幾乎每年都會有這樣一遭，今年的山洪嚴重些，流民多了些，但對于城裡的富貴人家來說微不足道。他們在争和小郡王搭話的機會，徐知州已經放話出去，小郡王住在他的别院，在他回京前大小宴席必不可少，大家擠破腦袋也想争得一席之位，哪怕是坐在角落。

有幾家聽聞小郡王愛舞，特意包下了問仙州的頭牌舞姬，隻等獻舞一曲。當地的名士自是在宴請名單之上的，譬如問仙書院的曹院長，問仙州出身的官員十有八九都是他的學生，徐知州對他也是禮讓有加，這回的宴席他打算帶曹曦竹去見見世面，光看上元襄之一個是不夠的，若是能得小郡王青眼，他們也算與皇族沾親帶故了。

“曦竹，徐知州的話可明白了？去做兩身新衣裳，宴席上好叫小郡王開開眼，見識一下咱們問仙州的才女。”

“祖父，小郡王纨绔之名誰人不知，怕是喜好皮相美豔的女子，瞧不上孫女。”曹曦竹聽說過小郡王的名聲，除了有個好身份外，實在比不過元襄之。

“不怕，隻是席上露個臉，若是有緣最好，我們能搭上長公主，若是無緣還有襄之呢，襄之性情溫和，又有江大人做保，不差，以你的才貌，祖父不會讓你在問仙州埋沒一生。”

曹院長取出一張銀票，“拿着，去錦繡樓做衣裳。”

“多謝祖父，曦竹明白。”曹曦竹揚起鬥志，機不可失，她要抓住。

三個學生走後，隋妤君在房間裡幫葛潇潇補衣裳，可她不擅女紅，線縫的歪歪扭扭，實在不成樣子，後來轉念一想，他們三人好像最近長高了不少，痛快地放棄了補衣裳，直接買新的，她有錢，不用做針線傷手指頭。

她叩響了元襄之的房門，手裡拿着帷帽：“我瞧他們三個長高了些，穿舊衣裳不合适，打算去買些新的，元先生願同路否？”

元襄之答了句“稍等”，将桌上雜亂的紙張收撿好，用鎮紙押住，與隋妤君一同出了客棧。

他們逛了幾家成衣鋪子，皆不太滿意，最後老闆推薦他們去錦繡樓，錦繡樓是問仙州最大的布行，城裡的大戶人家都在那裡做衣裳。

問了地址，二人找去。

“簡單買一些便好，他們活潑好動，貴的不值當。”元襄之勸道。

“這可不行，他們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要擔得起這聲姐姐。”隋妤君笑道，“錦繡樓，到了。”

錦繡樓修建得堪比酒樓，二層木樓，飛檐鬥拱，大紅匾額上是“錦繡樓”三個燙金大字。

“姑娘，公子裡面請。”有夥計見他們進門立馬上前招呼，夥計長了一張喜慶的圓臉。

隋妤君掀起幕籬一角，環視一圈，一樓東側是布料，西側是各式成衣，琳琅滿目。她動作很快，将選定的衣裳與夥計交待清楚，包括尺寸要如何改，商量好取貨時間。

圓臉夥計見她花錢幹脆利落，買了許多衣裳卻沒有一件是身邊男子的尺寸，于是他眼珠轉了轉，挂上妥帖的微笑：“姑娘，店裡有幾件竹青新樣式的衣裳，與這位公子的氣質十分相符，若是感興趣可以瞧一瞧。”

隋妤君轉頭看了眼元襄之，他手裡抱着她方才挑選的物件，荷包、腰帶、禁步、宮縧等等大大小小的盒子抱了滿懷，沒有假手于人。

“一時不查，竟買了許多。”她尴尬一笑，“夥計說得有理，你去試試？”

不得不說錦繡樓的夥計極有眼色，忙接過元襄之手裡的物品，将他請去更衣。

隋妤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另有夥計上了茶水點心，她一邊喝茶一邊等元襄之。

“曹姑娘，快裡面請，樓裡新做了一些京城時新的樣式，我帶您去瞧瞧。”另一個年長的夥計引曹曦竹進來。

錦繡樓沒幾位客人，曹曦竹一進門便看見了在西側椅子上喝茶的隋妤君，透過幕籬隐約可見側臉柔和的線條，她偏過頭放下茶杯，露出一張柳夭桃豔的臉，對上目光時，她輕輕颔首，嫣然一笑。

曹曦竹亦回之一笑，跟夥計去别處。

這廂元襄之換好衣裳從屏風後出來，圓臉夥計嘴上誇個不停：“公子氣質卓絕，這身衣裳穿到公子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竹青寬袖襕衫，大身顔色略淺，袖口、領邊、下擺顔色加深，腰間同樣深色腰帶，放大了他身上的儒雅文氣。

隋妤君上前，繞着元襄之走一圈，幫他整理衣領袖口，再後退一步，從選好的玉帶鈎中取出一件青玉松竹海紋靈芝首帶鈎，讓他系在腰帶上。

他順從地退回屏風内重新系腰帶。

不久，他緩緩走出來，夥計見狀再一次誇道：“姑娘的眼光真好，這身衣裳配上玉帶鈎顯得公子更加溫文爾雅，一看便知是飽讀詩書的。”

“你倒是嘴甜，行，我買了。”隋妤君覺得很滿意，圓臉夥計說得沒錯，沒有人能比元襄之更适合這身衣裳。

元襄之不扭捏，大大方方任她看，“勞你破費。”

曹曦竹正欲來錦繡樓西側，她認出了元襄之，心下有幾分歡喜，試探着喊了聲：“元先生？”

少女清雅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二人齊齊回身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