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襄之背對着大門,站在院子裡,聽到開門的聲音一下子轉身看來,眸中迸發的光亮勝過今晚的月色。
不知怎的,隋妤君鼻子一酸,提起裙子奔向他。
“我在這兒。”元襄之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的情緒。
“元襄之,我好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她的聲音聽來仿佛蘊含了天大的委屈。
元襄之哪裡會拒絕,在她身前蹲下,任她爬上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他記得來時路,快步背她出了别院。
問仙州沒有宵禁,但此刻街上沒什麼人,一兩家酒樓還亮着。元襄之能感受肩膀上的濕熱,她不想說他便不問,專心走路,任由她宣洩。
忽然脖頸間微微一痛,她又咬他了,這回不算疼,猶如意圖引起人們注意的小動物在撒嬌。
“你怎麼不問我?”隋妤君心情平複下來。
元襄之問:“他欺負你了?”不然她怎麼會流淚。
“他想扒我衣服呢,讓我跟他去京城享受榮華富貴。”隋妤君趴在他耳邊,故意停頓,“我沒答應,還用簪子刺傷了他。”
“假裝深情的模樣真叫人作嘔。”
“他還說我長胖了。”
……
元襄之從她的話語裡了解了情況,挑了一句他能回答的回應:“你一點兒也不胖,我背着你很輕的。”
隋妤君勾起嘴角,很滿意他的回答,腦袋擱在他肩上看路,元襄之肩膀寬闊,步伐穩健,叫人心安。
他們轉進一處小巷,穿過這條小巷,再走一條街便到客棧了。
這段路程讓元襄之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觸,說起了她喝醉酒那次:“你之前也這樣咬過我。”
“何時?”隋妤君仔細回想,腦海中沒有這回事兒。
“在赤縣的時候,其文生辰那晚,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去的,你咬得比方才重些。”那晚元襄之睡覺時不時摸一下脖子,牙印過了一晚上才消。
“我可有說什麼醉話嗎?”比起咬人,隋妤君更關心她有沒有胡言亂語。
“你說你赢了。”
“這次我也赢了。”她從小郡王處離開,毫發無傷。
隋妤君摸摸方才咬的地方,“沒留下印子。”
猝不及防的觸碰讓元襄之縮了一下。
“你怕癢?”耳邊是隋妤君低低的笑聲,元襄之猜到她是故意的,應了聲,“嗯。”
“我和小郡王在屋子裡的時候你在做什麼?”隋妤君雙手攬住他的肩膀,右手微微向下,掌心靠近他的心髒。
元襄之眼睫顫動,語氣卻十分平靜:“我見月色尚佳,想起我們曾一起賞月無數次,山間月、江上月、高樓月。”
隋妤君感受到他的心跳平穩,接着問:“隻是賞月嗎?”
下意識的眼神不會騙人,她走出房間時看到的明明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自然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你們會做什麼,從前是不是也一起賞月下棋,一起喝茶讀書,你累了會背你回去……”元襄之苦笑着告訴她自己羞于啟齒的念頭,“我在瘋狂地嫉妒,嫉妒你們之間的一切,我一邊假裝不在意一邊期盼你平安。”
隋妤君右手之下心髒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她的唇貼上來方才咬過的地方。
“然而此刻我心中隻有慶幸,慶幸你選擇了我。”元襄之心間湧起一陣酸澀,喉嚨發緊,他将隋妤君放下,專注地看向她的眼睛,深情缱绻,而後目光落到她淺色的嘴唇上,輕聲問她:“你會拒絕我嗎?”
隋妤君來宴席之前特意照病人裝扮,身上藏了藥包,紅潤的嘴唇上塗了一層厚厚的淺色唇脂。她握住元襄之的手指,用他的手指抹去自己唇上的唇脂,告訴他:“淺色的唇脂,沒有毒。”
元襄之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低頭親吻她,他想确認答案,多次确認。
昏暗的小巷也能得幾分月色,将之珍藏,好度過沒有月色的日子。
他的動作一如既往溫柔,讓人沉溺,讓人覺得被珍視,隋妤君右手悄悄撫上他的心髒,急劇跳動之下,引得自己的心髒跟着跳躍。
下一瞬,元襄之将她的右手按在心口,虔誠地獻上自己的心跳。
他們回到客棧時,三個學生齊齊在房間等着他們,坐在桌邊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二人推門進來,他們毫無察覺,隋妤君見狀,把方才從街上買回來的紅絲馎饦輕輕放至桌上。
紅絲馎饦中花椒的香味溢出,瞬間喚醒了三人。
“什麼東西?這麼香。”馮久年看到紅絲馎饦一臉驚喜。
“先生,隋姐姐,你們終于回來了。”葛潇潇連忙抱住隋妤君,忽然聞到她身上有草藥味,“隋姐姐,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