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咕噜咕噜出發,與歌聲相和,元襄之很快陷入沉睡。
午後時光最是催眠,隋妤君不知何時也閉眼睡去,她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元襄之肩上。
她擡頭看去,卻發覺他拿着地圖笑,“你何事發笑?”
“醒了。”元襄之将地圖分與她看,指着上面幾個地點,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宿月城,這是漉山關,兩地間隔不算遠,全速行軍一日功夫便可到達。當年敵軍進攻西北邊境,漉山關有祖父,宿月城有奇縱軍,祖父用兵如神為何漉山關打得如此艱難?宿月城兵強馬壯為何圍困多日?這其中必有緣由,祖母懷疑長公主插手了。”
“長公主遠在京城……”隋妤君意識到什麼,“你是說兩邊軍中有長公主的人。”
“我記得那時臨縣百姓紛紛往外地逃,混亂極了,至于軍中傳言,各式各樣都有,叫人分不清真假,我們也是半月之後才确認了祖父的死訊,所以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有當事人才知曉。”元襄之說完掀起車簾,太陽快落山了,鴨蛋黃一般挂在山頭,他回頭去看隋妤君。
“祖母懷疑之事,我必一探究竟,包括長公主。”
隋妤君言笑晏晏:“算起來,長公主也是我的仇人,加我一個。”
“想通了?”
隋妤君搖頭:“還他清名與恨他并不沖突,我也是為了自己。”她要除去壓在頭頂的罪臣之女身份。
“擊掌為誓?”元襄之伸出手掌。
“幸為知己!”隋妤君迎上。
啪——
“小荷不乖哦,就算不喜歡梁哥哥也不能故意朝他丢東西,他今日陪你們玩了一整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還在生氣呀?”葛暮雨蹲着對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哄道。
小荷抱住葛暮雨的脖子,小聲告訴他:“他們三個昨日罵了顔姐姐,我在幫她出氣呢。”
“小小年紀,怎的如此記仇?”葛潇潇收撿起小荷方才丢來的沙包,扶起被打中跌倒的梁其文。
梁其文拍拍衣裳上的灰,起了身,沒想到這些小孩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一個沙包便能将他打摔倒。
今日一大早,他們三人帶了許多吃食玩具來了小院,見到顔七後說明來意,與她鄭重道了歉。
顔七收了禮物,欲留他們在小院幫她看管一日小院的孩子,三人覺得新鮮,馮久年問了句包不包飯,得到顔七的肯定回答後,三人答應下來。
這座小院有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孩子,除卻十來個家人在工坊做工的,其餘都是孤兒,大的九歲、十歲,小的不滿周歲。
年紀大些的昨日在屋内都聽見了他們說話,今日看到三人前來自然有自己的主意,譬如小荷,在傍晚時分假裝和大家玩沙包,故意砸向梁其文的膝彎,見他摔倒了展顔大笑起來。
可這一幕也被剛下值前來尋人的葛暮雨看到,于是停下尋人的腳步,先“教育”小荷。
“暮雨哥哥是來找顔姐姐嗎?她一早出去了,還未回來呢。”小荷眨巴着大眼睛,指着大門口。
“那我坐會兒,等她回來。”言罷坐到檐下放置的躺椅上,雙手放于腦後做枕,閉上眼睛,十分惬意,有幾個孩子甚至拿了扇子給他扇風,待他十分殷勤。
“葛大哥果然不一樣,走到哪兒都受人敬重。”馮久年手肘碰了碰身側的梁其文。
梁其文嗯了聲,低下頭,看着在馮久年身前排隊的四五個孩子,心道他也不差,才一日功夫,居然能籠絡這麼多孩子。
馮久年收回視線,專心手上的活——梳理頭發,方才孩子們玩耍将頭發弄亂了,他自高奮勇給他們梳起了頭發。
“喲,你這手藝不錯嘛。”葛潇潇整理好院中的玩具雜物,與兩個同窗坐到一處。
馮久年嘿嘿一笑:“是我九妹妹的功勞,她與我最親,閑暇時我會給她梳頭,久而久之便熟練了。我離京時她才一歲,也不知回府後她還記不記得我。”
越說越惆怅,他想九妹妹了。
三兩下弄好手上的頭發,他故意高昂地喊道:“請下一位客官。”換了一個個子矮些的孩子,他動作輕柔熟練,不曾弄疼他們半分。
夕陽西下,漫天紅霞,葛潇潇從廚房出來,招呼大家去用晚膳,她看了眼檐下躺椅上的男子,喊道:“大哥,廚娘說該用晚膳了,你要一起吃嗎?”
葛暮雨擺擺手,示意不用,他不與小孩子搶飯吃。
隻是,他等了小半個時辰,顔七怎麼還未回來,莫不是遇到了麻煩?
心裡想着,待大家進了屋開始吃飯,他迅速起身,大步流星行至院門口,準備出去瞧瞧,大門一拉開,顔七赫然出現在門前,兩隻手在半空打算推門的架勢。
她一臉錯愕,還沒問葛暮雨怎麼出現在此,就見他拉自己進門,又關好大門,一臉神秘告訴她:“下旬奇縱軍秋操[1],增加了一項為期兩日的比試,将軍特許宿月城的百姓一同參加這項比試,你可要報名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