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隋姑娘和元先生馬上要成親了。”曹曦竹擡高音量,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在他嫌惡的目光下勉力維持面上的鎮靜,“你再這般糾纏毫無意義,隻會惹人生厭。”
她知道在感情方面自己賭輸了,身為讀書人的驕傲讓她努力逼回眼淚。
女人的眼淚在不愛自己的人面前是沒有用的。
“沒有意義?惹人生厭?那我便做些有意義之事。”江佑晖這次沒有揮開曹曦竹的傘,而是轉身大步離開,任憑雪花肆意落滿全身。
曹曦竹吸了吸鼻子,收回了高舉着傘的手,歎息一聲,自己到底在妄求什麼?明明都得到長公主信任了,為何還會被心底那股不甘心反複折磨?
明明權勢才是她一直追求的啊!
另一邊,隋妤君淋了雪,元襄之到家後忙不疊去廚房燒熱水,好讓她洗洗暖和一下。
隋妤君放下婚服,來到廚房,倚在門上同元襄之說話。
“你可知方才小郡王說你壞話了?”
元襄之一邊點火,一邊順着她的話說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你窮呢,買不起衣裳。”隋妤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忙活,自回京後,她便住進了元襄之家中。明明有空餘的房間,他偏将自己的屋子讓給她住,自己住到書房去,洗衣做飯更是一手攬下,每日早起去書院,會将朝食溫在廚房,傍晚回家再燒火做飯。
她問他為何不買個丫鬟小厮幫忙做些雜事,他卻說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有外人在反而不安。她那時看着元襄之鋪床疊被,咽下了調笑之語,她心知她不是外人,不必再言語逗他。
元襄之故作思索,認真道:“他說得沒錯,我的身家财産皆交給了你,現下手中隻有幾個銅闆,的确窮。”說着還掏出荷包給隋妤君看。
隋妤君大笑起來。
元襄之等她笑夠了,勸道:“水很快就燒好了,你快些回房,外面冷。”
“婚服我取回來,待會兒你試試,若不合身早些拿去改。”隋妤君留下這話,回了房間。
婚服。
元襄之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他從書院回來沒看見隋妤君,便急忙出門去尋,原來她是去取婚服了。
他一直記得,她穿紅色,極美。
外面天色已暗,大雪輕輕地下着,屋内水霧缭繞,熱氣在窗棂上凝結出許多小水滴,滑落下來,顯出一條條水痕。
隋妤君泡得很舒服,端詳十根泛紅的手指,這是熱出來的。
小郡王昂貴的大氅又如何?都不及熱水來得快意。
這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元襄之在幹什麼。
“襄之。”她喊了一聲。
幾乎是下一瞬,門口響起了他的聲音:“喚我何事?可是洗好了,我煮了姜湯——”
“你進來。”隋妤君阖上眼,誰要喝辣口的姜湯。
房門開合,元襄之站在屏風後,屋内的暖香熱意像網一般将他包裹,慢慢侵入他的皮膚、鼻腔、眼睛……
“我進來了,在屏風後面。”他把自己的位置說得清楚。
“你到裡間來,有事喚你幫忙。”
聽見是幫忙,元襄之收斂心神走了進去。
隋妤君不容拒絕地丢了帕子到他手上,背過身,說道:“幫我擦背。”
許是熱意熏得臉紅,元襄之拿起帕子,濕了水,坐在一旁的高凳上輕輕給她擦背,聲音有些喑啞:“若是弄疼了,你告訴我,我輕點。”
隋妤君“嗯”了一聲,任他動作。元襄之是個溫柔的人,擦背的力道亦不大,隻是他為什麼隻在那一塊兒肌膚來回擦,像是圈了地,不敢踏出一步。
她轉過身,正想好好告訴他,幫人擦背該如何如何,可她發現他是閉着眼的。
隋妤君抓住元襄之的手,他立捏緊了帕子,期期艾艾:“你、我……”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我?”
元襄之眼睫顫呀顫,終是睜開了眼,克制自己的視線不去看浴桶裡的畫面。
眼前的女子面色紅潤,眸中是盈盈秋水,眼睫上挂了水珠,卻無半分楚楚可憐,反倒更顯豔麗,紅唇微彎,說得盡是甜言蜜語,烏發全部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不能再往下看了。
“真聽話。”隋妤君靠近元襄之,用沾了水的手撫上他的臉,“我打算獎勵你。”
“閉眼。”
仿若被她牽扯的木偶人,元襄之重新閉上了眼,而後唇上一熱,屬于女子的暖香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