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想起了什麼,看了一眼床上的隋妤君,壓低聲音:“隋姑娘這般模樣,于案件不利,好在盧爺他們是清楚内情的,昨日看望隋姑娘後一行人去大理寺做證了。”
說得差不多,趙昀西拍拍元襄之肩膀,歎息道:“我先出去了,你和隋姑娘說說話吧,”
元襄之關好房門,重新坐回床邊,試探着去握隋妤君的手。
屋内燃了火盆,十分暖和,可隋妤君手指冰涼,任他拉着,一根根焐熱。
“阿妤,我是襄之,你看一看我。”
隋妤君眼睫輕顫,看向被元襄之包裹的手,聲音沙啞:“襄之死了。”
“我沒有死,我還活着,你摸我的手是熱的。”元襄之将雙手放到她手中,心中悲恸萬分,沒想到自己差點死去對她的刺激這般大。
隋妤君想要收回手,卻發現怎麼都抽不回來,掙紮起來,突然使力一推,元襄之猝不及防,後背撞了床柱,悶哼一聲,肺腑中氣血翻湧,吐出一口血,落到錦被上仿若紅梅點點。
他俯首再次咳嗽起來,像是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般,唇齒間都是血,抓住床弦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還有一兩年的時間,也不知道夠不夠安排好她的事。
誰來哄她飲食吃藥?誰來陪她下棋讀書?誰來叮囑她添衣帶傘?
腦中掠過無數人,好像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樣妥善照顧好她。
他的承諾好似一句笑話,他沒能讓她開心,反而事事惹她悲傷難過。
元襄之越想越悲戚,情不自禁落下淚,一顆顆落在錦被上,與“紅梅”相應。
忽然有人抱住了他,腦袋貼在他頸邊,耳畔傳來低語:“雖然不記得你,但你這樣,我會心痛。”
元襄之支起身子擡眼,她的眼眸一如既往清亮,但少了幾分熱情,眉間微蹙,好似不明白為何有這樣的情緒。
他淚眼朦胧,良久,笑了一下。
無論她記不記得他,他都會替她安排好一切,也許忘記了他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予她的感情折磨她至現在的地步,倒不如忘幹淨得好。
海棠花本該綻放在枝頭,而不是随他枯萎凋零。
還有兩年,他可以試着物色一個合适的人選,好生調教。
竭力忍下心上和身體上的疼痛,元襄之溫聲道:“我姓元,是你的、你的表哥。”
“可我的表哥是襄之,他已經死了。”
元襄之好不容易做好了準備,聞言又是湧來一陣酸澀,眼眶紅得厲害,氤氲出水霧,凝結在眼睫,直到眼睫挂不住,撲簌滑落。
“那你喚我作——元先生?”
隋妤君答得輕快:“元先生。”
元襄之看床上又是血又是淚的,哄道:“那随先生去吃點東西好不好?這裡讓他們收拾一下。”
隋妤君盯了他好一會兒,點了點頭,慢騰騰挪動,拿起一旁的夾襖和衣裙想也不想地遞給元襄之,“你幫我穿。”
元襄之一愣,婚前幾日她也是嚷着要自己幫她穿衣裳。
“好。”
他接過夾襖和衣裙。這是甘秦給她準備的衣裳,紅裙白襖,衣袖、衣領等處繡着纏枝海棠紋。
他動作很輕,小心翼翼地避着她背上的傷。
待穿好衣裳,隋妤君又讓他給自己梳頭發,好在元襄之亦有經驗,簡單挽了個發髻,牽着她出了房門。
“可有什麼想吃的?”
隋妤君遙遙頭,眼神止不住瞟向牆外。
“想去外面吃?”
她羞澀點頭。
“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裳。”
可隋妤君不願離開他一步,亦步亦趨随他進了屋子。
元襄之無奈,在她坦蕩清澈的目光下換了衣裳、洗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