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前不同,這一場齊振南打得艱難。
葛潇潇的力道比他想象中大太多,提槍劈來時震得他虎口發麻,幾個猛攻之下将他逼至演武台邊緣。隻差一步,他便會因無處落腳跌落台下。
倒是小看她了。
齊振南轉身雲槍避開葛潇潇一紮,槍尖着地借力身子在空中一翻,回到演武台中央。
葛潇潇旋即回身,一個跪步紮槍攻他下盤,對方似有所覺,騰空躍起,長槍向下一掃,槍上紅纓交纏,欲絞下她手中的長槍。
齊振南絞槍練得不錯,但葛潇潇也不是吃素的,她用力往後一拉,對方持槍直直刺向面門,她再側腰上步挑把,攻其手腕。
台上打得難舍難分,太學的幾人竊竊私語,其中和齊振南比武輸了的那位悄悄行至一旁,看着台上的人,手指一動。
葛潇潇膝彎忽然一疼,單膝跪地,起勢被打亂,連忙側手一翻,躲過齊振南一擊。
“可惡,他們居然使詐!”梁其文看着演武台上突然出現的那顆石子,怒從心起。
台下的将軍夫人看得心髒一緊,齊振南是個厲害的,也不知道潇潇能不能赢。
齊振南仿若無事發生,心道給這位葛小姐留了足夠的顔面,是時候結束了,長槍以迅雷之勢劈向葛潇潇。
葛潇潇步步後退,引他之演武台邊上,而後在他擡起槍時死死壓住,借力騰空一躍踏上齊振南肩膀,單腳穩穩立住,青白間色衣袂在風中蕩起,潇灑飄逸。
“好俊的功夫!”李誼忍不住贊歎道,旁邊太學同窗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全然不理會。若不是祖父李國公強烈要讓他參加這場比試,他是不會來的,如同太學學識頂尖那些個同窗借故不參加歲考,将大比名額讓給他人。
人群中暴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葛潇潇瞥見自家格外醒目的彩旗,嘴角一彎。
齊振南提槍上掃,欲打落葛潇潇。
葛潇潇對着他肩背用力一踹,翻身跳向演武台中央,而齊振南因後背遭一重擊,身形不穩跌至台下。
這一場,齊振南輸了,太學輸了。
“武試第二場,比武魁首為——明德書院葛潇潇。”
禮部員外郎聲音洪亮,葛潇潇高興地在演武台上順手耍了一段花槍,一點紅纓在灰白的天地間分外明豔。
縱使太學用了點小手段,她也能堂堂正正地打敗齊振南。
“院長、先生、同窗們,明德書院諸位,我赢了!”葛潇潇回到明德書院的營帳,開心喊道。江院長捋着胡須笑得慈祥,諸位先生連連誇贊,同窗們與有榮焉,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歡笑過後,怅然回頭,她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元襄之和隋妤君。
如果隋姐姐恢複正常的話,她一定會來擁抱我,問我想要什麼禮物,而先生,大概會用折扇敲敲我的腦袋,告訴我要戒驕戒躁。
可惜……
“久年,穩重些。”宋姨娘走到馮久年身側,擋住安瑞伯夫人不悅的目光。
“姨娘,葛潇潇是我同窗好友,她大敗了齊振南。”葛潇潇獲勝時,馮久年激動地跟台下衆人一道歡呼,不愧是他喊了多次的老大,真是厲害。
“女子當娴靜溫柔,舞刀弄槍成什麼樣子?将軍府教出這樣的女兒也不怕人笑話。”安瑞伯夫人輕嗤一聲,瞥見安瑞伯和身後會武藝的姬妾聊得火熱,死死捏住手帕。
“母親說得對,齊振南說不定是看她年紀小,讓着她呢。”馮玉年寬慰道,“下一場是行令,母親且看兒子表現,将那不入流的書院踩在腳底,好讓我這無緣書院大比的三弟開開眼。”
馮久年拱手送大哥出營帳,拉姨娘到一旁小聲嘀咕:“姨娘,大哥不去太學的營帳反倒在自家營帳裡閑着,莫不是貪圖咱們營帳裡暖和?”
若論安逸享受,在場之中當數安瑞伯的營帳,像是搬家般,将營帳布置得十分周全,連左右兩側營帳都染上了龍腦香。安瑞伯是個大方的,這次長子參加書院大比,全府主子走得動的幾乎都來了,因此營帳也比一般營帳大了不少。
宋姨娘笑得點了點他的額頭,低聲道:“你這促狹鬼。”
铛——
文試第三場行令開始了。
行令通俗來說就是行酒令,喝酒時佐以歡樂,這一場不難,但考驗學子的思維敏捷程度。
禮部員外郎取了一個紙簽筒,從中抽了一張,說道:“今日比試拆字對詩令。将一字拆成一句詩,且衆人所拆之字須構成同一場景或故事,不得與前人重複,若三息内答不上則算輸,罰下場,由下一人繼續,直至分出魁首……”
梁其文聽完規則,拆字對詩令不難,難的是反應迅捷,要和前人的意象相和,又要避免所拆之字被人提前說出。
第一位是秋嶼書院的學子,他沉着開口:“一大青山水連天,白水汪汪不見泉。”
梁其文思索道,一大為天,白水為泉,天和泉是常見的景物,看來是走描繪場景的路子,這個定調中規中矩。他左右打量兩側的的學子,他排序第九,前一位是太學的馮玉年,後一位是祢衡書院的董安。
馮玉年在太學讀書多年,未曾傳出名聲,根據安瑞伯夫妻倆和馮久年的智慧來看,湊數之人罷了,也不知太學為何會派他來參加書院大比。至于董安,他已年近不惑,中舉後不願參加官員候補,一心想考進士,多年未中。
董安看到梁其文打量的眼神,颔首示意,梁其文移開視線,董安的年紀都可以當他爹了,讀了這麼多年書學識應該不錯吧。
很快輪到了梁其文,他不假思索道:“日月明朝昏,山風岚自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