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缇拉卡又在牆壁上畫了一道,“就是食物變得越來越少,它在本來也不會增加。”
我沒有接話,缇拉卡也習慣了我的沉默,“要是食物都沒有了怎麼辦?吃人嗎?哈哈。”
暴力是比道理更容易讓人信服的東西,講道理是比施暴更容易讓人讨厭的東西,在暴力之下,衆生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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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不要殺我,也别殺她,至少别殺了她。”缇拉卡跪在地上顫抖着,以及在不遠處趴在地上的我。
“喂,不殺你,我吃什麼呀?”
缇拉卡在害怕,如此,她沒有說出食物的藏身處。
“這樣吧,你把身子給老子玩玩,我就不殺你也不殺她。”
“好。”缇拉卡顫抖着說。
男人拽着她的頭發,缇拉卡就像任人擺弄的玩偶。我撐着胳膊起來,我看着提拉卡痛苦的表情,我隻覺得身上似乎更疼了,我看着缇拉卡的眼淚,我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天,在那之前我是被吃掉了。好疼,好疼好疼,我快疼的受不了了。
“哼!”男人的頭被一塊斷磚擊中,還有些發懵,但很快回過神來,“操,找死啊你。”
他看着我,我身子不穩,又朝他扔了一塊斷磚,“我操你媽,傻逼嗎?以為我會再挨一……”
在男人說話之際,我手裡拿着一個尖銳石塊,飛速奔到男人後面,狠狠地砸下去,他暈暈的,兩隻手胡亂揮着。
我像是下定了決心,一直用力砸同一個地方,男人悶哼一聲,大概是死了。我的手上全是血,我又疼又難過,哭都哭不出來,隻能難受地咧咧嘴,缇拉卡對于發生的一切處于暫懵的狀态。
我把她的襯衫拉緊了一些,擋住了她的身體。缇拉卡擁抱着我,輕輕拍着我的背,“不痛了,不痛了。”也不知道是說給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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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死了,麥法蘭扶着額。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什麼都沒說,光顧着自己難受了。”
她剛緩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我不告訴你了嗎?自殺就行。”
她抱臂,眼神銳利,“我憑什麼告訴你我的記憶,我的過去,别以為你哭一場,我就能對你有什麼好臉色。”
“呃……”我很無奈,“你又沒說要自殺。”
“哦。”麥法蘭依舊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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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可以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我不忍心将這帶有火光的時間浪費在沉默上。
“去哪裡?哪裡安全?”缇拉卡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
“可以去鐘塔的頂部躲着,那裡很高也很少有人會去。”我和她挨得很近。
“不,哪裡都不要去。”她将頭靠在我的肩上,“如果我死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會保護你。”
“在這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地方,你為何總能選到恰好的時機醒來?”這狹窄的黑暗的“洞穴”就是我們的床榻。
地上鋪了從樓房裡搜集來的破布和毯子,我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收集物資,存起來,活着。
“還是能分清的,有的時候黑一些,有的時候更黑一些。”她擺出俏皮勁,“其實是有生物鐘了。”
她向我伸手,我接住,她把我拉了出去,我們一直牽着手。
缇拉卡或許對氣息很敏感,在走路時她會不經常地稍稍用力捏我的手,讓我也警惕起來。
我似乎對疼痛很敏感,與他人接觸會疼皮膚暴露在空氣會疼,走路時小沙粒踩在鞋子下面也疼,呼吸的時候也會疼,血液流淌也疼,也許是對我活着的警告。
缇拉卡每次給我分得的食物我都會儲藏在别的地方,我不需要食物,這隻會讓我徒增痛苦,缇拉卡需要;等到找不到食物之後,我又可以把那些拿出來了。
“這幢樓的結構好奇怪啊。”我發出疑問,正在裝食物的缇拉卡頭也不擡。
“這是校舍。”
“是什麼?”
“學校,人到一定年紀後會送到學校學習知識,幾年之後畢業,或者到更高等的學校學習,或者投入工作。”東西不多,她很快裝完了。
我似懂非懂的解讀着,“學習有什麼用嗎?”
“你要問這個會被老師和家長罵的,”我們走到了另一個房間,“不能說沒用,一些基礎的知識了解後,做一個普通的職工也就完全夠了;一些高級的知識,鑽研後可以做某個領域的。專業員了,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缇拉卡又在一個書櫃中找到了些壓縮餅幹和巧克力,這裡隻有水是充足的,要想喝點什麼,其他的還得自己調制,在嘴裡。
她将一些食物放到包裡,遞給我一條糖漿,“這東西裝不走了,也不能留給别人。”說罷她把剩下的東西一分兩份,還多給我一塊巧克力,把它們裝到斜挎包的口袋裡,留着一個餅幹。
“我現在不餓,等一會再吃。”缇拉卡點點頭,在嘴裡擠了一些糖漿,然後喝一口水,大概就是在調制飲料。
缇拉卡咀嚼東西的動作頓了半秒,她忽然對我說:“麥法蘭,你去到隔壁房間,從一數到三百再回來,輕輕地回來。”她又遞給我一把匕首,“心髒,記住了嗎?”
我點點頭,“你要是不會數用粉筆在地上寫一也行,寫三百個。”她囑咐。
“我知道了。”
我走後,缇拉卡也把餅幹放下,以她特有的敏銳等待客人的到來,差不多兩分多鐘,一個男人悠哉悠哉地進來了。
“先說好,我先投降。”男人舉起雙手。
“我無意與你争鬥。”陌生的男人漸漸走近,“您善良,桌上有挺多吃的,分我一個行嗎?”
缇拉卡不說話,拿起一塊巧克力,男人走到她面前,瞥見了她身後的背包。
她擡眼,正好對上黑色的槍口,“我反悔了,把食物全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男人兇相畢露,“我不想殺人,你最好識相點。”
“你的槍裡并沒有子彈,對嗎?”缇拉卡面不改色。
“收起你的小聰明。”男人拔掉保險,在給槍上膛的空隙,後心一陣劇痛,缇拉卡趁機打掉他的手槍,手槍滑遠了。
幾乎同時,男人反應迅速地拎起我向落地窗砸去。我在一陣慌亂中扒着還連接在地上的一丁點玻璃。
男人得意忘形的走過來,準備踩我的手,缇拉卡迅速拔掉,插在男人後背的刀,狠狠地捅向他的太陽穴,力度巨大,隻露出個刀柄。
男人似乎馬上就死了,他向前傾倒,我松開一隻手,側身躲避,他像個柿子一樣摔在地上。
缇拉卡把我拉上去,用她的手擦了擦我手上的血,都是被碎玻璃劃傷的,傷口很快就愈合了,血痕被擦花。
“你沒事吧?”她把我轉過來轉過去,看看正面,看看背面。
“我沒事。”聽到我肯定回答,她也沒松口氣。
“你疼嗎?剛才撞你那一下還挺嚴重的。”
我笑笑說,“還好,主要是我身體素質強。”
她還是一臉凝重,我隻好轉移話題,““不過你好厲害啊,反應那麼快,而且力氣也大。”
“我可是雇傭兵呢,不厲害點怎麼行?”她又恢複元氣了,這才使我放松下來。她把染血的刀用衣角擦了擦,合上刀鞘遞給我,“這是我經常用的刀,送你防身用。”
我們從學校離開,又踏上了不為人知的道路,在黑暗的籠罩下,我們緊緊地握着手。
“咚,咚咚——”突然傳來了敲鐘的聲音。
“怎麼回事?”缇拉卡把我捏疼了,這鐘聲像是在提醒什麼,黑暗中的空無一物,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身後的街道突然出現了狂躁的人,我看到其中一個人咬掉了另外一個人半張臉,我們意識到不對勁。
缇拉卡拽着我飛快的跑起來,樓房的窗口也出現了人,有些直接從高處跳到地上,似乎不會感到疼痛。
要從這裡跑回家,還要繞一個大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