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在逼近。
少林方丈跟一陽子都招呼衆人讓出道路來,隻求這尊大神速速離開,但上官掌門養氣功夫實在不到家,他看到衆人避讓的樣子更是火氣上漲,大喝道:“怕什麼!幾道琴聲你們都怕成這樣,到時還争什麼勢力範圍,統統滾回家睡大覺算了!”
說罷,他提劍就要沖向轎子處。
衆人有心要攔他,卻也來不及,就在這緊急關頭,一道清唳的鶴鳴又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正大步奔前的上官掌門。
便見那晴朗藍天下,飛出了一隻巨大的白鶴,簡直同白雲一般,而那巨鶴之上,隐約還坐着一個人,實在飄渺、神奇!
“那是什麼?!”這一幕跟剛剛轎子出現那一幕是完全相反的感覺,但是,都一樣令人驚奇,想要探究個明白。
蓦然,一陣詭戚如孟姜悲哭的琴聲自轎中發出,直直襲向了巨鶴。
看來,想要探究這一點,那轎中人也不例外。
“玄玉。”殺意明顯,鶴上人皺眉駕馭靈鶴一個翻飛倒轉躲了過去,本欲繼續前行離開,但又是琴聲起,轎子旁邊的鈴铛憑随音波而行,沖天,絞纏在了巨鶴腳上,像風筝線一樣牢牢地牽系了巨鶴。
如此這般,騎鶴人也生起了些許惱怒來,幹脆駛鶴返身向地面落去。
與此同時,那轎門也忽地打開,從中躍出一抹天水碧來。
衆人這才看清,那轎中人确實是個女子,二十年華左右,鮮妍貌美,顧盼之間可稱鐘靈毓秀,着一身天水碧衫綠羅裙,懷抱着洞開雙月的阮琴。若不是之前那舉動猖狂,稱之為仙子也不為過。
再反觀那落入凡塵的騎鶴人,白袍帶風,若雲似霧,手中轉動着一管白玉笛,也端是風流俊俏模樣,氣派非凡。
一時之間,衆人看看那邊又看看這邊,盡皆恍然似夢。
“神仙打架啊?一個是琴仙,一個是鶴仙?”馬君武癡癡地說出了衆人的心聲,還得到了一旁本來鄙視他的崆峒派弟子深以為然的點頭贊同。
“抱琴仙”沒有管衆人反應,隻灼灼盯着鶴上那人,笃定地開口道:“你就是白雲飛?”
白雲飛被叫名字,很是驚詫,畢竟,她從小跟師父藍海萍隐居,獨立于世外,根本無從有名聲傳揚。
“這麼多年來,我未出過江湖見過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認識我?”她很好奇,這種好奇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美人輕語,纖素指尖在阮琴上撥動。
見識過音波功威力的衆人立即一駭,一陽子還趁機将離得兩個“奇人”最近的上官掌門拉回了隊伍之中。
“我還知道,你師父叫藍海萍。”出乎意料,那琴音便隻是單純的樂聲,沒有附帶上攻擊力,悠悠揚揚。
“你還認識我師父?”白雲飛更加好奇起來,如滾雲,翻身下了巨鶴,走近了兩步再問,“你到底是誰?”
少女甜甜一笑,溫柔道:“我叫藍小蜓,是藍海萍的女兒。
藍小蜓揭露了自己的身份,看着白雲飛那副驚訝的模樣,很是單純的樣子。不由得,分神想到了自己那可惡可惱的初戀情人,那個城府深重的家夥,從來,她就沒騙得過他。
她就不該委屈自己乞憐他那薄情分予,眼前這個多好啊,看着就很好騙的模樣,這才叫适合她嘛。
眼波流轉,隻一瞬,她就将從小聽過的喋喋不休的怨言恨語都抛到了腦後。
“我從小就知道你,知道了二十年。”藍小蜓無辜地笑着,補充了謊言,“因為,我是同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你說什麼?”白雲飛還沒消化掉師父居然還有個女兒這件事,又聽得對方自稱是自己的未婚妻,明鏡般的心也似被清泉潑灑上漣漪,靈台恍惚。
從小隐居,除了師父跟玄玉,她不曾認識他人,沒有任何之外的聯系,她的一切就如白紙一樣,很輕松,也同時難免空泛。
有些心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明,師父無法交托,鶴友也無法理解。
有時,她覺得,或許,清風明月能明了,俗塵燭火也會清楚,可,清風不語,明月無聲,燭火默然流出紅淚。
找不到出處的寂寥。
但,突然間,有人告訴她,原來,她有個素不相識的未婚妻,不同于師父,不同于友人,緣分自還在肉胎就發生,未來也可執手相伴……
世間竟有這般好事麼?
白雲心,被蜻蜓點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