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延槿攪動了一下粥碗,“聽聞這段時間,她大擺銮駕,連訪數府,如今挑到輔國将軍府頭上也不算意外。”
穆檀眉知道他消息靈通,頗有同感的歎氣。
“她舉止毫不遮掩,想來是宮中的形勢又有了變化。”
令皇帝在皇子争儲一事上顯得力不從心,也緻使二皇子放縱了膽子。
兩人點到為止,誰也沒有多提。
白喑明知這是在提防自己,卻硬是不緊不慢地吃完了全程,沒打算給這二人留出單獨叙話的機會。
因着宅院窄小,房間不多,就隻能讓這兩個男人擠一擠,各自占據了西廂房一半。
月落烏啼,輾轉了半宿的穆檀眉才勉強睡下。
短短一日,她幾乎見全了母族一脈的血親,連帶着讓她對記憶中那張久遠而陌生的亡母面孔,都依稀重新有了勾畫。
穆檀眉莫名地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認同。
次日拂曉,吸取了昨日經驗的丫鬟劉虎,早早地将她叫了起來。
穆檀眉折騰完梳妝,換了一身更體面的衣裳,趕在人流出行之前坐進了馬車。
掀開車簾,陸晚嬌照例守在院門外,巧笑着與她揮手作别,在她身側幾步開外,司延槿和剛剛合流的白喑正在有樣學樣。
送她出門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穆檀眉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在心中暗暗想。
“檀眉。”
叫住她的人是白喑。
對方的語氣少見的帶着些凝重,他眉宇間隐有不安,叮囑她道:“今日若是遇上了宮中的貴人,切記慎行。”
穆檀眉見他反常,拍了拍車窗。
“知道了,放心吧。”
即便他不囑咐,自己同樣也不打算與宮中之人再惹瓜葛。
三皇子的教訓還不夠深?
馬車輕微的搖晃着,穆檀眉習慣性地閉目養神,梳理着思路。
再者說,她不認為宣雲公主在昨日到訪的前提下,還會急不可耐地連來兩日。
對方是想拉攏人心,又不是上門賣滞銷品。
二皇子再上趕着,本質上仍是炙手可熱的明日儲君。
她思忖了一路,哪知前腳才邁進輔國将軍府的大門,就撞見了一個驚天消息。
“——聽說了嗎,宮裡出事了!宣雲公主連車都沒坐,直接騎馬趕回去的!”
路上迎面而來的兩位小姐,埋低了腦袋竊竊私語。
穆檀眉見對方幾乎是眉飛色舞,表情出格的激動,心裡咯噔一聲。
她昨日與這說話的貴女有過一面之緣,因其舉止端方,頗留下了幾分印象,沒想到這樣的禮數人,會如此失态。
到底是什麼駭人聽聞的大消息?
她加快腳步,朝着主家待客的花廳趕去,還沒進門就被袁媽媽攔下了。
“姑娘!”
袁媽媽急了滿頭的汗,“您來遲了一步,宮中密報陛下突染惡疾,昏迷不醒,急召宣雲公主和幾位大人進宮商議,老将軍也在名單之内,現下已經出府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穆檀眉微微蹙眉,“祖母呢?”
“老夫人着急,正在側廳等您!”
穆檀眉腳下一轉,繞過花廳,遠遠瞧見大夫人一人被留下陪客,側廳裡的二夫人則攥着手帕,在婆母身邊絮絮地說着什麼。
她一出現,本來心神不甯的闫晴,立刻眼前一亮,撇下了二兒媳。
“昧崽!你别心急,你祖父臨行前說了,此次受召的臣子不少,最多滞留半日,就該遣散出宮了。”
穆檀眉颌首,見對方雖愁,仍能穩住精神,并非不能經事的脆弱玻璃人,便放心了。
二夫人聞言松了一大口氣,誇張地拍着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要依兒媳說,聖上生病,叫大臣們進宮能幫上什麼忙啊?既不是太醫能去救治,也不是龍嗣該着床前侍疾!”
穆檀眉看她一眼,心想有答案了。
這二舅媽看着是有點兒人精堆裡,出淤泥而不染的蠢。
闫晴對二兒媳的話充耳不聞,擺了擺手把人支開,“去吧,今天人多,你大嫂在前面是獨木難支,你去幫襯幫襯。”
二夫人喜歡露臉,聞言眉開眼笑起來,又覺着不好,故意露出兩分擔憂,猶豫着道:“婆母這裡……”
闫晴神色不改,“有昧崽陪我。”
二夫人高興地答應一聲,跟穆檀眉點了點頭,花雀似地飛步去了。
袁媽媽将門關好,自己在外守着。
廳内祖孫兩個,這才各自落座。
“是什麼病?”穆檀眉問。
“宣雲公主有心示好,松口透了實情。”闫晴眼底譏色一閃,“說是空腹服用了昨日新煉成的丹藥,誰知一個時辰不到,就口鼻噴血,暈厥不醒了。”
穆檀眉一怔,這就有些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