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穆檀眉指着路邊的蜜餞鋪子,迷惑地遲疑問:“你說老人家,愛吃這甜膩膩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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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穆檀眉從蜜餞鋪子裡滿載而歸時,劉虎已經氣鼓鼓地等在客棧裡了。
見她進門就是告狀,“大人,我大哥方才回來傳話,說那衛家的公子才一個時辰,就要把銀子花光了!
“其中一多半都是買給羅家小姐獻媚的禮物,餘下的銀子,除了打包肉丸湯,還給您和陸小姐一人打了個銀簪子!”
穆檀眉雖有預料,聽這花法,仍是覺着有些肉疼。
趕緊在心裡安慰自己,這都是陸頂雲預支的開支
“他人呢?”
劉虎歎氣道:“好在他沒莽上陸家的門去,這會兒在回來的路上了。”
她這頭話音才落,那邊就聽見衛允麟“噔噔噔”上樓的沉重腳步,到了她房外還刻意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禮的叩門提醒道。
“穆表妹,下來後院用飯吧,我還給你帶了件小心意,當做謝禮,你一會兒瞧瞧喜不喜歡。”
說完話,他羞赧一笑,又挪到隔壁去敲陸晚嬌的房門。
短短一句話,聽得穆檀眉寒毛倒立。
第一次有點後悔答應送他出京。
等人下了樓,隔壁的陸晚嬌顯然被惡心的受不了,憤怒地推開門罵道:“還以為翰林府是什麼正派出身,居然能養出這等浪蕩子,比勾欄裡的倌妓都不如!”
穆檀眉忽略掉她日益廣博的用詞,平靜地安撫道:“他不成器,也和咱們不沾關系。”
陸晚嬌的怒相就硬生生地扭轉成了一個笑,幸災樂禍地點頭。
“可不是嗎,人家現在是陸家的英才傑俊。”
抱着這份心态,陸晚嬌晚膳時的姿态就從容了許多,雖婉拒了簪子,但水晶丸子湯卻是實打實的用了兩碗。
穆檀眉品其香濃彈滑的口味,不禁暗暗點頭。
不論如何,至少吃這頓丸子湯是沒吃虧的。
她們人多,這客棧掌櫃便用心地辟出了一間後院,專門用來煎藥用膳,等撤了盤碟,衛允麟立時來了興緻。
搬出他那精心采買了一下午的成果,一樣一樣掏出來,小心翼翼地排放在桌上顯擺。
“這是絨鮮坊的絨花,在整個海右省都出名,聽說羅小姐就隻愛戴她家的頭飾;還有這個,是江南來的胭脂,男子若想買,還得先對詩才有資格……”
穆檀眉看着他這副有意做出的深情樣子,眉心慢慢擰在了一起。
“夠了。”她敷衍對方的心思都沒了,“今日不早,各自歇息吧。”
衛允麟臉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慢慢地收起,知禮地作揖。
“也好,也好。”
陸晚嬌看她神色冷淡,心知衛允麟的僞态觸怒了她,特意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跟穆檀眉并排躺下,悄悄捏了捏身邊人的手腕。
“你也不必生氣,那羅小姐雖不清醒,可到底有羅巡撫在後坐鎮,隻要他真心心疼閨女,必定不會叫衛允麟得逞的。”
穆檀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放輕了聲音。
“我知道,隻是在看見他擺弄那些絨花,堂而皇之欺瞞羅家姑娘的時候……”她頓了頓,才硬下語氣道:“羅小姐被人蒙蔽,未必沒有久居深閨,不通世事的緣故。”
陸晚嬌将被子拉到臉上,唏噓道:“就像我曾經。”
室内靜了片刻,陸晚嬌忽然翻身坐起,側臉盯着穆檀眉問:“眉兒,你說他是真想促成這樁親事嗎?”
穆檀眉從她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源于捉摸不定的恐懼,心知她口中代指之人,就是陸頂雲。
“此事……”
她閉了閉眼,心中暗道如今陸頂雲似乎真打定了主意,要摻和到皇子奪嫡的渾水裡。
那與海右巡撫借機綁在一起,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一條得以順理成章擺脫孤臣處境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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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老爺!”
巡撫府的青磚道上,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長随,一臉肅穆地朝着外書房疾步走去。
擡頭看見自家老爺已經在屋外等着,忙不疊報上消息。
“老爺,那姓衛的真來了,這會兒就在門外候着!”
羅巡撫壓下憤懑,穩了穩心緒問他:“他自己找上門的?”
矮個長随心領神會,忙解釋道:“他隻是随行,遞名帖的是個新晉舉人,叫穆檀眉,聽說原是因為順路,代陸家的長輩前來拜訪的!”
“陸頂雲這個蔫賊。”羅巡撫冷哼了一聲,撫了撫手掌又問:“你确定那人叫穆檀眉?”
“不會錯!那可是咱們海右出來的女解元,獨一份的!”
羅巡撫的臉色漸漸轉好了兩分,他略一沉吟,松了口。
“讓她進來。”
“是。”矮個長随答應着,“那,那個姓衛的?”
羅巡撫平淡道:“不必攔了,我倒要看看陸家蔫賊是個什麼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