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将塵兒托付給玉堂有些不負責任,同樣對你也是。”玉清感受到湘瑤的目光,偏了偏頭繼續說,“上次一走走半年我甚至還可以提前和你知會一聲,下一次甚至以後的無數次,我拿不準。王府的事務、孩子的教養以及種種幾乎壓在你一個人身上,很是對不住你。”湘瑤咬了咬唇,歪了歪頭靠在玉清的手臂上:“爺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雖然外務有很多都不能和臣妾說,但一定是重要的事。臣妾能做的,就是為了爺看顧好整個王府。”
“如果可以,不要為了我去做什麼,你不是我的附屬,你是淩小嫡女,你也可以是逸王妃。”玉清歎了口氣,手指向前面吵吵鬧鬧的歡喜冤家。張然即使現在挺着個大肚子,也依然健步如飛的氣勢洶洶。“不是像她一樣。而是做你自己,你快樂舒服就好。”玉清聲音輕輕,卻好像有蠱惑力一般把湘瑤卷進一個漩渦裡。他明明并沒有松開她的手,卻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驟然遠了距離。
“王爺此話,頗有深意。”因為張然遠遠離開的張林緩緩靠了過來,表情似笑非笑的。“張相耳聰目明,本王自愧不如。”玉清感覺到湘瑤挽着他的手臂一僵,更為輕柔的拍了拍,側頭對着張林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張林眨了眨眼快速掩去眸中的驚詫,沒再多說,内心卻是振動不已。
不過剛剛用完膳,就有小厮來報,吏部尚書來訪。玉清聞言,不動聲色的看了玉堂一眼,吏部?吏部能是什麼樣的事來找玉堂。玉清的眼神剛挪開,就和張林的眼神對上了,兩人的表情出奇的一緻。“請尚書大人去書房。”玉堂發了話起身,“既來之則安之,清哥和相爺也一同聽一聽吧。”
玉清知道就算現在不去,回頭玉堂也得纏着他不放,幹脆就去一趟也無妨。“提前說好,隻是一聽,我與張相不好多說什麼。”玉清知道以張林的身份不好開口,便自己說了。“吏部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皇兄之前派給我的協管,今日不知,過兩日自然也會知道。”玉堂還算胸有成竹,擺了擺手算是應承了玉清的意思。
吏部尚書本來被請進來就有些不安,待看清來人差點腿一軟就跪在當場,心中惱恨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曆,今日怎麼三尊大神齊聚澈王府,最近深居簡出久不露面的逸王爺居然會在。他張了張嘴,玉清一揮手免了他的廢話:“免禮。”随即玉清從書架上拿了一卷書坐下,沒等玉堂開口的功夫已經仔細的讀起來。
張林沒這麼放肆,但也隻是等着玉堂坐後坐在側首沉默的品茶,不甚多言的模樣。“有什麼事?”玉堂也懶得和他多說,隻是問。吏部尚書看幾位爺都是不太耐煩的模樣,也不敢耽擱了,把袖子裡的奏折恭敬的呈上,仔細的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按王爺的吩咐,名單後附上的官員近一年的考績,按皇上之前的旨意,有功則賞,有錯責罰。請王爺複核。”
張林雖看不見名單,但看得見吏部尚書小心翼翼看着玉堂的神态,嗤笑一聲。玉清和玉堂自然是聽見了,不約而同的擡頭。玉清看見的是張林帶着玩味的表情,玉堂看見的是吏部尚書複而低下去的頭。“本王擇日進宮求陛下的旨意,尚書大人辛苦。”玉堂沒了看下去的心思,開口打發人走。吏部尚書如蒙大赦,連聲告退。
“你們怎麼看?”玉堂兩指捏起剛剛吏部尚書呈給給他的奏折,對着玉清和張林晃了晃。“名單挺厚啊。”玉清掃了一眼玉堂手裡那薄薄的奏折,“小五,尚書大人可等着你篩選自己的勢力呢,不表示表示?”“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還會有一份名單拿過來。”張林冷笑出聲。玉清也笑了笑,本來吏部尚書隻用等着玉堂的一份名單,現在大概還有他和張林的。
“你自己把握好時間,皇兄查完賬就要查考績了。”玉清瞟了一眼又被玉堂放回桌上的奏折,“拖久了尚書大人可就要汗流浃背膽戰心驚了。”話落,玉清轉身就走。“澈王爺,臣回去和張然說一聲就回府了。”張林好歹是跟玉堂說了一句,玉清幾乎是不給面子的直接就走。玉堂大概是能看出來玉清有些生氣,但也明白,不是對他,對此他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歎一口氣,自己寫起奏折來。
玉清回去的時候,湘瑤和張然正親昵的逗着剛醒不久的越塵,孩子還有些困倦,正是發懵可愛的時候。“三哥回來的這麼快啊?”張然率先看見了玉清,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玉清身後看了一眼,才抿了抿唇一笑。“玉堂還得在書房處理事務,時間差不多該回了。”玉清待張然一向是溫和的,一眼看出張然的期盼,便開口解釋。
湘瑤聽出玉清的告辭之意,便抱着越塵起身:“孩子剛醒,正興奮着,鬧的弟妹都沒法安心養胎了。”話語中帶着歉意,順着玉清的意思順理成章的回家。張然也不是強留着人的,眼見張林和玉堂都不在,若送走她們夫妻二人,還可以與自家兄長說幾句家常。“孩子旺盛是應當的,三哥三嫂早些回府也好休整,我就不多留了。”張然微微一笑,站起身送客。
“前兩日見到皇兄,特意囑托你這即将足月,盡快住到宮裡待産為上。”玉清看着張然高高隆起的腹部甚是不安,不放心的多嘴,“如今蕭哲不在,還是随侍太後的院正穩妥,在宮裡也近便。”張然點點頭,對着玉清安撫性的笑笑:“已經在收拾東西,三哥放心。”玉清見此也不再多說,點點頭接過越塵,就動身回府。
“他走了?”張林其實和玉清幾乎算是前後腳離開玉堂的書房,但特意磨蹭了一會和玉清錯開。張然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隻自顧自又坐下。“然兒。”張林奈何不得她,隻低聲無奈的喚了一聲。“人家本就看不上你,如今你和長公主和離,更是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了。你問他做什麼?”張然看着婚姻大事上格外不成器的哥哥,恨鐵不成鋼,“你對那個蝶姬倒是千好萬好,甚至不惜為她一擲千金,不顧自己為臣的清譽,現在倒好,芝麻西瓜全撇個一幹二淨,你滿意了?”
張林沉默的看着張然咬牙切齒,這些時日來,張然每每說起他和若雲,都是這般模樣。為着她懷有身孕不好憋着情緒,也為着自己心裡的苦楚,張林不曾反駁過一句,隻是安靜的接受着張然的責問。張然不是不心疼哥哥的,但是原先看着他對蝶姬無限愛護,之前又看他對着若雲舉案齊眉,恨他的搖擺,卻又想這樣的性子大概是這個時代男性的通病,現在這副失去摯愛的模樣,讓張然真的忍不住作嘔。
“以後若非母親的吩咐……不,即便母親吩咐了,你也别到我面前晃悠來,看見你就煩。”張然對着自小就疼愛自己的哥哥始終說不出什麼斷絕關系的重話,隻狠狠的甩下一句拂袖離去。張林難耐的閉上眼睛,忍受心口泛起的酸澀,不知過了多久,狼狽的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