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揉了揉眉間,頭痛得很:“君上……他何須自己率軍?蘇越不至于無将可用吧。”
他看向世子荀眼裡噙着憂慮,還是心軟道:“若諸事順利,我定會回來繼續推行商市與商路,到時再與世子共事。”
提到商事,他看了看日頭,抽出兩柱香的時間去了趟阙海市集。
商盟擱置的消息還沒傳到外頭,市集外聚起的商家還在等個準信,想賺頭一桶金。
他昨日收到份帖子,居然是上次路旁遇見的那個落明商人裴離遞來的。沈流看着名字好半晌才想起來。
裴離先感謝了一番搭救之恩,又說自己在蘇越重新開始了布匹生意,這次前來阙海商市,又聽聞沈流也在阙海,想當面再謝。
沈流對于他能重振旗鼓還是很高興的。在商市西邊的一個鋪面,他瞧見了裴離,臉上養了些肉,看起來榮光煥發了不少。身穿一件窄袖皮襖,正在翻檢貨品。
“沈君!”他聽見腳步聲,擡頭看到沈流,很是驚喜,“怎麼親自來了,本該是我登門緻謝的。”
拉着人進了裡屋,他又去沏茶。沈流打量着屋裡,滿滿當當堆得全是布料成衣。
“沈君身上這件織花暗紋薄羽狐裘,我看着很是眼熟啊。”裴離端上茶水,頗有些揶揄意味。
這麼長的名字?沈流有點不好的預感,喝了口桌上苦岩茶,苦得咂舌:“難道竟是裴君的貨物?”
“倒也不是,隻是這次在市集上看到了,白得又純淨又流光溢彩,難得的好料子。本想買來送給我大女兒穿的,隻是那家主人太黑,要價高得離譜,我左想右想,還是沒舍得花那個錢。”
“這不,再一見就在沈君身上了。這般看來真是相配得很,幸虧是沈君買去了,我家那孩子可穿不出這樣好看。”
沈流沉默了,低下聲湊過去問:“這件衣裳……要價多少?”
裴離疑惑:“原來不是沈君買的?”又伸出兩個指頭,心痛道,“得這個數。”
沈流顫抖:“不會要兩百刀币吧?”
裴離沉重道:“……是兩千金。”
沈流無言望天。真敗家啊,賀谏白花錢是真的很任性。
相比起來,自己那珠子顯得太寒碜了。為了保全體面,他決定要好好攢點錢。
那邊裴離已經包了好幾件料子來,一股腦塞進沈流懷裡。“都是挑的好的,沈君以後制衣都來找我便是,若是親友有需,我也一并做好送去。”
推脫不得,沈流隻好收下。臨走不忘告訴裴離商盟延後的事,讓他早做打算。
他果然神色一下轉憂:“唉,就知道沒那麼順利。今年生意,怕是做不了了。”
沈流望着集市一派熱鬧,也暗歎這繁盛不知能挺過幾時。怕是戰事一起,就要化作泡影了。
回了行轅,沈流就和羅雪盡收拾了行裝。當他提出去要去厲生會時,羅雪盡竟然沒有半點驚訝。
“你倒是同師兄我想到同一處去了。我們勢單力薄的,确實得借一借他們的‘勢’。”
“你說,要不要知會老師一聲?”沈流心想畢竟老師也曾為厲生會做事,或許更方便些。
羅雪盡立刻别扭道:“不成,絕對不成。要是告訴他了,我們還去得了嗎?他必然又要和我吵架,嘴角含笑地罵我個狗血淋頭,然後再面色如常地同我冷戰。”
沈流:“……”你的老師好像與我的不太一樣。
沈流想到自己昨晚上做的計劃,又有些忸怩:“其實吧,還有就是……你看這個,嗯……主要是,那個……”
羅雪盡翻了個白眼:“話不會說?”
沈流快速小聲道:“我還想把賀谏白拐上。”
“沈流,你要不要再說一遍?!”
看着羅雪盡已經站起來,準備往他頭上揍了,沈流趕緊道:“我主要是怕他在阙海又蠱惑君主,挑起事端,不如由我們嚴加看管……對不對嘛。”
于是沈流就在羅雪盡懷疑的目光中,拿着他箱子裡不靠譜的安神香,将行帳熏透,把‘四肢無力’、‘半推半就’的賀谏白綁架上了車。
此刻這輛雙馬馬車往西北疾馳而去,車前坐着罵罵咧咧的羅雪盡,車内坐着面色如炭的賀谏白。
沈流惬意地靠在窗邊,看着景色不斷倒退遠去,心很大地忽視了對面那人如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