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的倒不是什麼人才輩出,畢竟他們大多及其低調,從不留下名字,隻以一些代号行動。最主要的是他們神出鬼沒的作風,讓暴君惡吏膽寒,讓黎民百姓稱快。
沒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又會出現在哪裡。“以殺止殺”的會義,有足夠的威懾力。
茫茫林海之中,見不到半點人氣。跟着程凜爬高走低了一兩個時辰,驢都累得喘氣。沈流忍了好久,終于想開口問還有多久到時,卻驟見眼前豁然開朗。
太神奇了!轉角前還是遮天蔽日的綠意,看不出差别的各種樹木擠在一起,雖看着生不出厭煩,但也足以暈頭轉向。可随着嶙峋山勢一轉,一切都不一樣了。
大塊青石磚塊鋪在開闊的平台上,擺放着快上千個石墩,以一個半人高的石台為中心呈圓形散開。石壁上刻着兩行大字:“維系康甯,誅滅暴政。亂世之下,以殺止殺。”遠處依山而建的竹木回廊連接着錯落的竹屋,一眼竟看不到頭。
程凜興奮道:“是不是很驚歎?比起你們學宮如何?我們這裡雖然簡單了些,但可實用了。這裡就是我們開集會的地方,每來一個人,就要自己去山裡采塊石頭下來放着,不然可就沒位置坐了。”
那些石墩看上去确實沒有太多雕鑿痕迹,很是天然。千人集會?沈流心道鑒宜學宮可沒有這樣大的場面。
程凜又指了指一塊高一點的竹樓:“看見那邊了嗎?就是大名鼎鼎的殺生、肅生、厭生三座塔樓。說是塔樓,其實也是将弟子分為三類。殺生塔習劍術武道,肅生塔修機關百工,厭生塔修兵學謀略。”
“我嘛,自然是肅生塔弟子。我這手藝,在塔中就算排不上前三,也掉不出前五。”
石墩處正零散坐着些黑布麻衣之人,聽到程凜這麼說,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快活道:“小十六,你少來!上次考核你就沒過,還是求着莫十三讓你重考一次。”
還有人道:“十六妹,你又領人回來了?這次準備帶着這幾人闖什麼禍?”
程凜啐了他一口:“說什麼呢?我上次不過是嫌他考題出得迂腐,又不是答不出來!還有,我帶的這是貴客,什麼闖禍!啧!”
“哈哈哈,厲生會從不接待外客。十六,你忘了會規了嗎?”
程凜哼道:“會規?誰看那玩意兒?我們這兒難道還有趕客的說法?”
“十六賢妹,這還真有。”另一個青年道,“不信,你問厲生君嘛。”
大家都笑成一團,示意程凜往右邊看去。一個提着山雞的老頭正在撫須而笑。他頭發花白,用骨簪束在頭頂,身着緊短衣裳,顯得精神矍铄。
“老師!”程凜跺腳道,“你打獵回來了?你可别也來笑話我!”
沈流好奇地望向這個男人,這就是從未露過面,但在江湖與明堂之上都風頭很大的厲生君嗎?他上前拱手一禮,報了姓名。
厲生君偏身,卻沒受這禮:“小子,山中無虛言,無虛客,無虛禮。入此山者,皆為兄弟姐妹,親同一家,共守會義。若無此意,小子還請早回。”
沈流聞言,不合時宜地望向百裡汀一眼。這麼說,百裡汀也與厲生會親同一家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厲生會義所寫。既是‘維系康甯,誅滅暴政’,那戰事将起,我等皆有此意,可否算作同厲生君共守會義?”
厲生君搖了搖頭,看得沈流心裡一緊,他卻緩緩開口道:“不要叫我厲生君。”
沈流一愣:“那……那該如何稱呼?”
厲生君眯着笑眼道:“方才不是說了嗎?入此山者,皆為兄弟姐妹……你們既有心入山,叫我一聲哥哥便可。”
哥哥?!
沈流:“……啊?”這這這,他實在叫不出口啊。
他求助地看向身後兩人,羅雪盡别開臉拒絕對視,賀谏白轉過頭嗤笑一聲。
百裡汀趕緊道:“厲生兄,你就别像難為我一般作弄他們了。厲生兄是年高德劭的前輩,叫一聲厲生兄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厲生君一臉惋惜:“那好吧,厲生兄我也勉強可以接受。還有,别用‘年高德劭’和‘前輩’那兩個詞,這點我要補記到會規上去。”
他把目光流轉在沈流他們三人之間,又在賀谏白身上停留地格外久了一點:“諸位賢弟,山中要自食其力。既是初來,這第一餐飯我就贈與諸位了。”
沈流聽着,總覺得前景有些不妙。
隻見厲生君笑呵呵地把手上幾隻山雞遞給旁邊青年:“劉五弟,且把這些烤了,給殺生塔外出鍛體的弟子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