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威賢是最後一個坐到餐桌前的人。
這個時代雖然也出現了營養劑,但那些營養劑并不能滿足人體的全部需求,因而聞天客還是煮了一些白粥當成早餐。
聞天客并不是很會做飯,徐風時在養傷的日子裡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個男人似乎學習過基礎的菜點,但調味卻經常出岔子。銀色頭發的危險家夥一般會嘗第一口,徐風時曾經看見對方義正嚴辭地勒令過男人:“絕對不能給他吃這種東西。”
徐風時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們是在擔心他,因為他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充當着第二個試驗品的角色。每當他拿起筷子,那兩個男人都會向他投來觀察的視線,在确認東西可以下咽且不會讓人身體不适後,這些食物才有可能被擺放進青年的餐盤。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徐風時自覺承擔起“試毒”的責任,吃了幾口後主動看向聞天客道:“可以吃。”
男人在最初還會裝得禮貌客氣,現在隻是習以為常地點點頭:“謝謝。”
那個在今早突然宣布自己叫艾霧的家夥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前,敷衍性地吃了幾口後就開始梳理起頭發。
等徐風時吃完飯,路威賢緩緩睜開眼走下了樓。
“今天身體好點了嗎?”路威賢向徐風時露出笑容,聞天客有意掩蓋自己實際掌握的醫療技術,因而徐風時的貫穿傷想要痊愈并不容易。
最近幾天路威賢總會和徐風時聊上一會,不得不承認徐風時對他的提防心較最初而言已經下降了許多。
“可以輕微動一動,”徐風時如實告知青年,同時下意識看向青年面前五花八門的配菜,“你還是先吃飯吧。”
路威賢低頭一看,微微愣住。一頓早餐,聞天客竟然弄得這麼複雜。
他喝了一口粥。聞天客該不會很喜歡做飯吧?對方似乎每天都會抽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待在廚房。
聞天客遞給他一張濕巾擦手:“過會出去曬曬太陽怎麼樣?”
路威賢接過濕巾,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按照先前的計劃,聞天客應該在今天早上就向星球外的某艘追擊艦發出了信号。若是不出意外,在中午前就會有“人”找上門。
這棟房子裡存放的東西太過特殊,聞天客準備将來者引到外面。
路威賢推算着時間,向徐風時發出邀約:“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總悶在房間會影響心情。”
盡管表情沒有任何破綻,但路威賢心頭還是湧上了一絲給人下套的罪惡感。聞天客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風時的神色沒有改變:“好。”
上午的陽光沒有那麼炙熱,聞天客坐在遮陽傘下為衆人泡着茶。
阿霧将小心疊起的紅色綢緞遞給路威賢,路威賢想起昨晚阿霧欣喜的樣子,無奈地縷起他的發絲:“我其實不擅長幫人綁頭發,弄出來沒那麼好看。”
“好看的。”阿霧背過身子,同時也糾正了路威賢的話。
徐風時靠上軟椅,受傷後他的戰鬥能力大大降低,要不是路威賢等人收留,恐怕他早就被宇宙中的追兵發現了。他看向聞天客直言:“你們三個感情真好。”
“畢竟是近似兄弟一般的存在,”聞天客記得路威賢給他安排的“哥哥”身份,體貼周到的動作俨然是一個稱職的兄長,他趁勢向徐風時詢問,“你有親人嗎?”
無論是他們現在所處的時期,還是之前路威賢一直生活的時代,這個世界位面的網絡在聞天客眼裡都相當落後,他花了不到十分鐘就摸清了徐風時的身份。
無親無故,加入初始軍團後成為了一名戰士,後被調職到獸種研發中心擔任護衛,前不久參與了某項特殊行動,現在正處于失蹤狀态。
徐風時并沒有在此處說謊:“我沒有親人。”
那雙似鷹的眼睛不似之前那般冷峻,對方或多或少都開始信任他們了。但這種程度的信任還遠遠不夠……
遙遠的天際被劃出一道口子,路威賢的身子跳了一下。阿霧回過頭來,有所感應地将視線投向遠方。
路威賢加快速度綁好蝴蝶結,捏了捏阿霧的手臂。
過會要控制住自己的能力,不能在徐風時面前暴露。他用眼神一再叮囑道。
路威賢起身走向聞天客,不安的神情有一一半是做戲,有一半是真的出于緊張:“有東西過來了。”
他的聽力是在場的人類中最敏銳的,聞天客從桌底掏出事前準備好的武器扔給阿霧。
就徐風時的傷勢而言,他現在就算拿得起槍精準度也岌岌可危,此時此刻不禁皺緊了眉頭:“難道是——”
突然降臨的機艦投下陰影,聞天客詫異地皺眉。就他設計的程序而言,能接收到定位訊号的應該隻有小型飛行器才對。然而頭頂這艘機艦目測最少也能容納三十人。
自上次失态後,聞天客加大了藥量,同時也決心輕易不再睜開左眼。
聞天客看向實驗體。要是人數不多,遠程攻擊就能解決問題,但現在來者這麼有氣勢,空怕得多花上一些時間。
他似乎看着敵人,但真正落進他眼底的卻是被風吹動的嫩草。為什麼一定要幾十個“人”一起送死?他真不想讓路威賢見到這種情境。
機艦降低高度确認了徐風時就是他們的目标,兩側的攻擊管道伸出,路威賢擋在徐風時身前,雙眼微眯,率先舉槍打中了飛行器的右翼。
子彈在接觸到飛行器的瞬間引發了爆炸,藍色的火焰在空中熊熊燃起,就像是一朵彩雲。